第40章 跋涉[第1頁/共4頁]

他自打分開鮮卑山，就一起衣衫襤褸，像個乞丐般走了過來，沿途搶到幾件粗布衣服，便囫圇裹在身上，頭髮亂糟糟的，腳上還滿是血泡。

北方全境入冬，段嶺不得不進落雁城去避寒。

彆的進城的流民大多冇甚麼本領，為了活下去隻能偷東西，段嶺手腳卻非常潔淨利落，認得出藥材，還會寫字，抄藥方時，那手字漂亮非常，配藥從不出不對，掌櫃恐怕被官府盤問他收留流民，便讓他躲在一個暗淡的屋裡，對著滿屋的藥材，切藥，揀藥，配藥，常日裡給他點吃的，老闆娘偶爾抱著小孩兒過來看看，還會給他幾個錢。

待到了西川時，我爹都快認不得我了，段嶺內心自嘲道。

他從火場裡頭救出一個嬰兒，冇人要，這是甚麼事理？官兵來了，拿這兒冇體例，看著它燒，段嶺隻好抱著那嬰兒，一臉麻痹地坐在藥堂門口。

“誰的孩子？！”段嶺焦急地問。

兩岸青山如墨普通，令他想起郎俊俠帶他分開上梓的阿誰傍晚。

“賣身嗎？”有人問他。

來歲就十五歲了，他長高了很多，手臂也細弱了些，常常拉弓射箭，使得肩背寬廣，看得出不太較著的胸肌表麵，那溪水裡映出的健美女人身軀，令段嶺感覺不太實在。

他向人探聽，江州的方言他卻聽不大懂，有人承諾帶他去西川，隻是把他耍著玩，稀裡胡塗，又被騙了些錢去。終究他在江州城外的渡口搭上船，付了一百二十錢船費，與船工們打地鋪，逆流前去西川，一到南便利和緩起來，明麗的陽光下，段嶺遠遠地坐在船頭，不與人說話。

狗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段嶺頓時醒了，伸手抓匕首，那隻大狗卻見機地叼起匕首，遞給他，段嶺哭笑不得，摸了摸大狗的頭。

第一場大雪毫無前兆地來臨了，雪紛繁揚揚，和順地覆蓋了大地，一夜間全城雕欄玉砌，破廟裡、街頭巷尾，都是戰亂中的流民，所幸段嶺擠到了破廟中的一個位置，靠著半堵漏風的牆，保住了一條小命。

段嶺顫抖著爬出來，那一刻，他又活過來了，他在燒藥的爐子旁足足縮了一宿，藥堂裡頭的伴計則辭職回家去了，掌櫃親身配藥，切藥材，熬丹，化狗皮膏，塗帖，預備分送給城裡大戶人家治各路繁華病。段嶺餓得兩眼發黑，深夜時，掌櫃打了二兩酒，自斟自飲，扔給他兩塊餅，段嶺便掰碎了要喂那孩子。

掌櫃對段嶺非常對勁，決定讓他留下，這一留，就是三個月。

“不賣身。”段嶺顫抖著答道。

段嶺下車去，朝那農戶磕了個頭稱謝，農戶卻“哎哎”地喊住他，交給他一個布袋，裡頭裝著幾塊餅。

藥堂的門開了。

幾個地痞隻覺好笑，拍拍他的嘴，讓他張口，查抄他的牙齒是否整齊，讓他走幾步，段嶺剛邁開步，接著他們又去看蟋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