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流年[第1頁/共3頁]
曲調宛轉間,有道:“本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何如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光陰賤!”
老神仙手中一串珠,平心靜氣粒粒撚過,“這卻不是甚麼小娃娃,乃是佛祖座前一瓣蓮,誤入了因果轉世輪盤,接引燈滅,由是,方從光的間隙裡錯落在我三島十洲上。其元神本該冥滅,若挽其靈魂……洛霖,你慈悲人間萬物,須知萬物皆有其天然之法,機遇乃天定,逆之必起孽。”
夜風拂過,遙見一朵融融的光漸行漸近,似深海上飄過的一瓣菊。待那朵光分花拂柳近前而來,卻本來隻是一盞絲帛縛麵的燈籠,無知的橘黃將提燈的人兒攏在光暈正中,看其人頭上總髮,竟是個垂髫小童,抬眸望月,唇紅齒白,清輝滿目,竟遙遙將那天上人間獨占的月也比了下去。
老神仙閉眼感喟。
戲園中崑曲纏綿,唱詞漣漣仍在續,一眾唱戲的凡人卻不曉得一段嚦嚦鶯歌聲竟成全了一樁神仙的纏綿姻緣。
“徒弟,若能留得她一縷元魂,弟子願擔這反噬之果。”小童淨水目翦翦,盤石不成轉。
殊不知,情淺緣深、膠葛折磨方為魔魘。
世上萬般故事,不過生、離、死、彆。世人諸多牽涉,不過愛、恨、情、仇。
小童心下幾分奇特,倒也無懼,提了絲盞上前便要看個細心。待拂去層層落蕾,卻竟是一個混亂包裹的繈褓,剛纔模糊所見的緗色便是這繈褓所用織錦色彩,繈褓當中一個嬰孩雙目垂閉,若非嘴角上一絲觸目蜿蜒的血跡,那寧靜沉寂之態竟要讓人誤覺得是跌入了苦澀夢境當中。
天元十一萬八千四百年,天界太子一日夢入太虛境,見縹緲蓮池畔,一女子行路杳香,步搖生花,回眸一瞬,六合失容,驚為天人,遂陡生傾慕之交誼,誓詞上天上天定要覓得此女。
席間,竟搭了戲台子,仿那凡人唱起了戲,眾神甚覺別緻,均停了扳談闊論,屏神聆聽。音起曲開,台下花神略覺些許耳熟,細細一品,竟是昨日在塵寰聽到的曲子,不免有些獵奇,昂首一看,正對下台上人一雙吊梢含情目。
旦角菱花半掩麵:“那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身後,驚醒了叢叢海棠。夜風如慨氣,無人曉得初春的第一朵海棠何時綻放,好似無人發覺運氣的譜線何時張網。
萬年,女孩兒長成了婷婷少女,小童變作了毓秀少年郎。
人皆道:最是怕情深緣淺、有緣無份。
園中桃樹下,三兩樂人絲竹伴奏,平生一旦兩個伶人水袖翻飛,唱腔氣無炊火,潑傾瀉灑得滿園春意泛動,恰是“不到園林,安知秋色如許?”
“何事鎮靜?”聲似醇酒,涓涓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