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彈指間[第1頁/共2頁]

沈青山嘗過鮮血，渾身是膽，硬闖硬拚，在曼穀唐人街闖下這家超市。但俄然有一天，沈青山變得嗜酒如命，島上日子使他染有肺炎，此時病情急轉直下。夜裡收攤，咳血昏倒，兒子送他救治。大夫說如再喝酒，便是他殺。

十年前的雨夜，沈青山帶兒子上了船。風急浪大，很快落空方向，任由劃子隨波逐流。三天內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父子二性命懸一線。第四天淩晨，天連著海，海連著天，太陽通紅似火，火中駛來一條漁船。

寺廟要捐款，不捐款不算心誠……

十年前兒子還小，不明事理。現在長大，常常回想，皆後背發涼。

十年後。

“啥子哎？”女人立即炸了廟：“這是你買的？你哪個再說一遍？這都是我本身攢的錢，你給我買個錘子了？砍腦袋的，我不要跟你過了，我要回家。我媽媽說了，好幾個青年去問我，還念著我呢。”

“我……我出去一趟。”兒子眸子滴溜，言不由衷。小川哥揚起拳頭，吼道：“說實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兒子逃也似的跑開，周身痠痛，這幫孩子冇輕冇重，都儘了儘力。剛喘了口氣，被人一腳踹倒，兒子轉頭笑道：“呀，小川哥，找我有事？”

氛圍黏稠而潮濕，悶熱得如同綠皮火車。

右邊麻將館嘩啦作響，講口語的廣.東人嬉笑怒罵，偶因番數有異，掀桌便拳腳相加。街劈麵魚市場人行如織，腥臭味被熱氣發酵，隨風湧入口鼻。

“嗯。”沈青山臉皮下垂，眼角掃過酒瓶，拿過便喝。兒子倉猝搶下，語氣責備：“大夫說了，不能喝酒。”

“去給人做嘗試。”見小川哥又要打，不迭解釋：“藥物嘗試，新藥出廠前都得用人體嘗試，看看有冇有副感化。”

“行，走。”小川哥又摟過他脖子，拖著便走。他也缺錢，拳館打工掛學徒名，薪水極低，但他想這個週末帶女朋友去趟臥梵刹。

救下父子二人，登陸，得知是泰國。

沈駝子快走兩步，來到小貨車後，將十幾箱飲料和啤酒搬下，整齊摞在門前。跟司機確認票據，具名後遞了支菸，笑容相送，直至貨車消逝在長街絕頂。

沈青山麻痹不仁的眼神閃過亮光，嘴角牽動：“對，另有你呢，爸另有你呢。”酒瓶扔在一旁，對他擺手：“去吧，爸看店，你放心。”

兒子不氣不惱，鼓起腮幫，雙手平伸，假裝飛機模樣。不時左轉右搖，嗚嗚低吼。

小孩看得歡暢，又扔他石頭，喊道：“打傻子，打傻子，打傻子嘍……”

十年前被金大棒打斷了腰，十年後仍然如此。伸頭探腦，腰折成九十度，看人昂首，走路低頭。

沈青山歎道：“不喝酒，我會瘋的，那些聲音一向在我耳邊。他們哭，他們喊，他們要索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