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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崔建軍,誠懇巴交,最聽她的話。
她舔了一口。
吵嘴套紅的《群眾日報》可捨不得糊牆,整整齊齊碼放在東屋,用爺爺的赤軍帽壓著,上牆的隻要《石蘭晚報》……幺妹認字兒。
為啥對幺妹偏疼兩分?還不是因為她冇爹。想起早逝的四弟,又想起前幾天的事,崔建國心頭苦悶,背過身去,在婆娘罵聲裡裝睡。
“嗯。”
灶房旁的小耳房,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胖出小窩窩的手無認識的摳著牆上的舊報紙,頂上阿誰大大的黑黑的“晚”字已經被摳得掉色了。
崔建國嘟囔一聲,留個後背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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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的孩子是冇有自控力可言的。她撿起一塊雞蛋大的黃土,彷彿透過表皮能瞥見裡頭金黃色的芯子,又香又麵,軟軟的在嘴裡一點兒點兒化開……
1970年,春。
……
崔家妯娌四個輪番做飯,今兒剛好輪到她。
幺妹被媽媽涼涼的額頭惹得“咯吱”笑,卻俄然閉上眼睛,把大大的腦袋搖成撥浪鼓:“做夢好怕怕,不要睡覺覺。”
她內心苦悶。
老四建華……唉,結婚第二天插手抗洪搶險,被水沖走……那但是她最對勁的兒子啊!
劉惠嚥了口口水,想回罵幾句,可又理虧,沉默吧,又怕長他威風,恰是堵得難受的時候,小閨女友娣趿著鞋過來彙報了。
崔家是冇早餐吃的,但幺妹例外。傳聞她不燒了,崔老太懸著的心終究放下,給煮了一個糖水蛋,還連哄帶騙讓她多喝了半碗糖水。
她一輩子生了四個兒子,即便最難那幾年也安然拉扯大,一個冇折損,走出去腰桿子比誰都硬。關頭老頭子還當過兵,插手抗美援朝還戴過大紅花,現在公社郵政所坐班,每個月領著十八塊人為,是村裡獨一份。
兄弟倆一歡暢,跟老頭兒聊起來。等出納轉回的時候,發明錢不見了。
一樣是孫女,其他三房的都瘦不拉幾,唯獨把老四家的養得油光水滑白白胖胖,劉惠氣得牙癢癢,指著窗外低罵:“老四家的也是丫頭,又冇多長根啥,憑啥功德全讓她占?”
幺妹提起褲子,骨碌碌的大眼睛左看右看,“你在哪兒呀?”
抱病的是崔家最小的孫女,大名崔綠真,文鄒鄒的,家裡人都愛叫她“幺妹兒”,臘月纔將過三週生日。龍昂首那天受涼病到現在,崔老太實在揪心。
補丁衣裳隻蓋到腰間,小風吹,屁屁涼。
“媽,媽我聽清了,奶讓四嬸帶幺妹兒上衛生所呢,還說好了要給她煮糖水蛋,是糖水蛋啊媽……”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她都多久冇嘗過那甜絲絲的味兒了。
冇一會兒,幾間西屋的門連續翻開,兒子兒媳們紛繁起床,潑了冒熱氣的洗臉水,打雞罵狗的聲音讓小院熱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