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雷峰塔的倒掉[第1頁/共4頁]
③亡國病菌:當時的一種奇特論調。一九二四年四月《心機》雜誌第三卷第二號載有張耀翔的《新墨客的情感》一文,把當時出版的一些新詩集裡的讚歎號(!)加以統計,說這類標記“縮藐視像很多細菌,放大看像幾排彈丸”,以為這是悲觀、悲觀、厭世等情感的表示,因此說多用讚歎號的口語詩都是“亡國之音”。
但仍有哀思在內裡。
瓦礫場上還不敷悲,在瓦礫場上修補常例是可悲的。我們要改革的粉碎者,因為貳內心有抱負的光。我們應當曉得他和寇盜主子的彆離;應當留意本身墮入後兩種。這辨彆並不煩難,隻要觀人,省己,凡言動中,思惟中,含有藉此據為己有的朕兆者是寇盜,含有藉此占些目前的小便宜的朕兆者是主子,不管在前麵打著的是如何光鮮都雅的旌旗。
我們中國的很多人,――我在此特彆整重聲明:並不包含四千萬同胞全數!――大略得了一種“十景病”,起碼是“八景病”,沉重起來的時候大抵在清朝。凡看一部縣誌,這一縣常常有十景或八景,如“遠村明月”、“蕭寺清鐘”、“古池好水”之類。並且,“十”字形的病菌,彷彿已經侵入血管,流佈滿身,其權勢早不在“!”形讚歎亡國病菌③之下了。點心有十樣錦,菜有十碗,音樂有十番④,閻羅有十殿,藥有十全大補,猜拳有全福手福手全,連人的劣跡或罪行,宣佈起來也大略是十條,彷彿犯了九條的時候總不肯罷手。現在西湖十景可缺了嗬!“凡為天下國度有九經”⑤,九經固古已有之,而九景卻頗不習見,以是恰是對於十景病的一個規戒,起碼也能夠使患者感到一種不平常,曉得本身的敬愛的老病,忽而跑掉了非常之一了。
⑩張獻忠(1606-1646)延安柳樹澗(今陝西定邊東)人,明末農夫叛逆魁首。崇禎三年(1630)叛逆,轉戰陝、豫各地;崇禎十七年(1644)入川,在成都建立大西國;清順治三年(1646)出川,行至川北鹽亭界,猝遇清兵,於鳳凰坡重箭墜馬而死。舊史乘(包含彆史和雜記)中多有關於他殺人的誇大記錄。(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雷峰塔磚的挖去,不過是極近的一條小小的例。龍門的石佛,大半肢體不全,圖書館中的冊本,插圖須謹防撕去,凡公物或無主的東西,倘難於挪動,能夠完整的即很未幾。但其破壞的啟事,則非如肅除者的誌在打掃,也非如寇盜的誌在打劫或單是粉碎,僅因目前極小的自利,也肯對於完整的大物悄悄的加一個創傷。人數既多,創傷天然極大,而倒敗以後,卻難於曉得侵犯的究竟是誰。正如雷峰塔倒掉今後,我們單曉得因為鄉間人的科學。共有的塔落空了,鄉間人的所得,卻不過一塊磚,這磚,將來又將為彆一自利者所藏,畢竟至於滅儘。倘在民康物阜時候,因為十景病的發作,新的雷峰塔也會再造的罷。但將來的運命,不也便能夠推想而知麼?如果鄉間人還是如許的鄉間人,常例還是如許的常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