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痘疹（三）[第3頁/共3頁]

到了第三日，我周身的滾燙垂垂的退熱，身子也不再有冰山火海半點煎熬，總算是能安穩地昏沉沉地睡下。

唇齒邊泛出血腥味道，他卻毫不皺眉含笑地欣喜我，摟住我的手毫不鬆力，那暖和的話語就湊在我耳邊說：“不怕，不怕。”

他身子微微一抖，悄悄一聲嗟歎，卻用力更是摟緊我火炭般炙熱的身子在懷裡，顫抖的聲音欣喜：“不怕，不怕，忍一忍，就好了。”

四下沉寂，無人回聲。

一陣慌亂，人進人出的聲音，恍恍忽惚中，我再次昏沉甜睡去，這一睡，便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再睜眼時，倒是被一陣苦澀的藥味嗆醒。

“熱，熱~”我呢喃道，伸手空抓空舞著，彷彿在擯除麵前膠葛的厲鬼。

墨玉天真的一笑說：“九爺說，彆院這邊鄉間的民風，得了痘疹，痘漿未裂前，不得照鏡子的。不然呀，痘神娘娘會在臉上點麻子的。”

迷含混糊地，額頭絲絲涼意透入熾熱的體內，似蒸騰起一絲白白的熱氣。我呢喃著問：“我，要死了嗎？”

“這是芨芨草煎熬的藥汁，每四個時候一飲，是官方偏方，包治天花痘疹。”他自傲的目光，熠熠中儘是期冀。彷彿手心中謹慎翼翼捧的不是藥碗，而是我隨時搖搖欲墜的性命。

“都下去吧！”九爺低身叮嚀。探手來扶扶我額頭冰冷的帕子，我才模糊恍悟，那涼意源自於此。九爺懷鑠持續在冰水盆中打了冰冷的巾帕放在我額頭說：“莫怕，郎中就來了。”

我擺擺手，表示她放在一旁，緩緩問：“菱花鏡在那裡？”

鏡子呢？我心下一沉。

再醒來時，腦筋復甦，彷彿身子也輕鬆很多，腹中也有些饑腸轆轆。

入夜風疏雨驟，寒氣侵人，窗外林間雨聲沙沙不竭，倍感蕭瑟。簷上鐵馬聲叮噹亂響，催得人意亂心煩。我驀地驚醒，倒是周身滾熱難受，彷彿被曝曬在太陽下炙烤，每一寸皮膚都被燒焦，五臟六腑都在燃燒，恨不得衝去屋外，痛快地淋一場暴雨，澆滅周身灼痛的烈火。

“這可如何好！九哥，再冇有郎中來，難不成眼睜睜看著瀾姐姐就如許送命嗎？”美人出去，急得頓腳踱步。我反更是心慌絕望，莫非真是躲不過這一劫嗎？幼時曾聽人說過的天花之人死狀慘痛，若果然如此，對我而言與淩遲酷刑又有何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