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燕好(三)[第1頁/共4頁]
她側目看著我,似是獵奇如何能看出她的師從。我微微一笑,情不自禁,也是自大才華,提筆蘸墨便揮毫在空缺處題幾句小詩,“千古幽貞是此花,不求貴顯隻煙霞。采樵或恐通來路,更取高山一片遮。”鄭板橋的詩,墨蘭中我最推鄭燮的畫,隻是這二人都是極其有風骨的文人。我信筆拈來勾勾點點。她也是頗驚,側目看我的眼神都儘是非常,問一句:“mm這一筆米字,若非十年八年的筆力,斷不能練得諳練於此。”
畫蘭看似輕易,或稀少或稠密的蘭葉卻最是難畫,見她幾筆揮就一幅空穀幽蘭圖,我心中好生敬佩。那作畫時安適的神采,如玉的容顏略顯蕉萃,鴉鬢輕垂,看得我心波裡一陣陣的衝動。
她竟是如此寬和漂亮,不計算我言語中的莽撞。我心下感激,拉著她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夜色漸臨她方纔拜彆。
我一時被她說得鼓起,她急得去替我研磨鋪紙。我卻俄然手癢那一心沉迷的油彩畫,便叮嚀她取來畫布油彩,支開畫架在花叢,提筆作畫。牆上的西洋自鳴鐘滴答滴答的響著,光陰流逝。那厚重的油彩素淨,在我筆下一一鋪展,一層層,將麵前的蘭花搬上畫布。
我一驚,衡量她這話反是犯了深思,慧巧姐姐的話,是怕這四姨太失心瘋犯了傷我腹中的孩兒,還是對我倒黴?我正遊移,卻不便多問,她看看擺佈無人,端起茶碗悄悄用碗蓋勻了勻茶葉可惜地說:“怕都是當代去償宿世的冤孽呢。我入府時,四姐姐恰已身懷有孕,本來都已四個月,胎都坐穩了。偏就是那麼不巧,她不肯聽老爺的忠告出去賞花,並未帶丫環媽子奉侍,一不留意腳下走滑,就狠狠跌了一跤,好端端的一個哥兒就小產了。老爺總算盼來個男丁,氣惱得不可,她自此也瘋瘋顛癲的,日日對人說是地上裂開一道縫,掉了她出來纔打胎的,豈不是瘋話?”
她竟也是個裡手。米襄陽的字,我最是喜好,自幼父兄把手教我。
我“啊”的一聲,隻感覺這話題莫名地詭異,一個寒噤便讓我想就此打住不再談下去。慧巧看我如此,反是微淺笑了道,“mm莫怕,mm常日是個良善之人,又不與人結仇,決然不會招惹上甚麼的。隻是……”她說道這裡,緩緩看了我一眼。我屏住呼吸,睜大雙眸聽她下文。她幽幽道,“外賊好捉,家賊難防。”她看向我,雙眸明滅,“有些東西,你有,她冇有,如果離得遠些倒也罷了。如果用心走的近了去招惹,可就是瀾兒你的罪惡了。”
“哦,mm是江南那裡的人氏,我也是江南人。”她的話語暖和很多,少了些冷酷,“我現在閒來無事,隻剩作畫打發光陰了。”她話音裡儘是欣然。
“這便巧了,我倒同mm是同親了。平山堂外的李子巷,我孃家就在那邊。”她淡淡地說,不喜不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