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冒犯龍顏(二)[第1頁/共3頁]
我頓驚,驀地回身,卻見身披墨色大氅的一人立在我麵前,他半蒙了麵,身後小寺人高高舉了綢布油傘。一刹時,我卻認出他袖間那一段明黃。
活者且吞聲,死者長已矣,悲慘的風自四周襲來,致深壓抑好久的悲緒彷彿一夕間迸發,哭泣聲異化在鬆濤陣陣中,隨漫雨飄灑。慧巧抬頭望天,憂心忡忡地推我一把道:“時候不早了,mm快去勸老爺解纜吧。此舉過分冒昧,這是唱得哪出?諸葛孔明白帝城哭帝靈嗎?這若被天子得知了,可還了得?”
雨飄飄灑灑而下反是更密,車在郊野門路上顛沛一陣子,竟然到了一處官兵扼守森嚴的地點。慧巧跳下車拿出太後所賜的腰牌去談判,我們才匆然下車,美人“呀”的一聲讚歎,神采驟變。拉過我低聲嚴峻地奉告此地為皇家陵寢,自山下就須得百官上馬,步行上山。我這纔看清,那立在道旁整齊的不是冬末尚未抽芽的樹,而是一名名保衛陵寢的士卒。
我踟躇不語,他又眉頭一挑峻厲道:“你可知何為欺君之罪?”
我這才心下一驚,心下裡也覺慧巧擔憂得有理。致深在朝廷同新皇政見相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在先帝靈前這麼一哭,不是暗喻當今的皇上是那扶不起的劉阿鬥嗎?內心一陣擔憂,致深呀,但是過於率性張狂。我欲上前,但心中未免對慧巧防備幾分。
山脈間連綿飄蕩的是致深哀思的哭聲,那聲音苦楚,我從未見剛烈如鐵石的他如此失態的痛哭,更不知此中積聚了多少安葬的感情?他同先皇一起長大,這豪情中除了君臣之誼,隻怕更多了手足之情。
山下一涼亭,古鬆為伴,麵對蒼山。
我們遠遠地立在鬆林下望他,美人正欲提了裙襬上前,去被慧巧一把拉住衣袖悄悄點頭。慧巧對我悄聲解釋:“讓爺痛快地哭一場吧。先皇十九歲,俄然害天花暴病身亡。先皇過世時,皇後身懷有孕,或是憂思過分,冇幾個月的工夫,母子……都跟隨先皇去了。先皇後是先皇的表姐,自幼在宮裡長大,也算同先皇青梅竹馬,同我們爺自幼熟悉的……”
我心中疑團釋開,本來本日是先皇後的忌辰,難怪,但是致深如何要來拜祭先皇後?
“娘娘她,她是想借臣妾的口,去勸周大報酬皇上分憂,能勸太後停息修建禦花圃,在朝廷上,號令籌措軍餉為水兵買鐵甲艦、炮彈一事。臣妾怯懦怕事,貞妃娘娘說,為了皇上,她就是死也心甘甘心的。”話至此,我還頗是有些顧慮,他堂堂一國之君,冇法威懾本技藝下的大臣,竟然靠枕邊的女子來出麵為他分憂。
我一驚,看一眼他冷酷的神采,更看一眼驚得跪地低頭的五姨太慧巧和一臉納罕的美人。
“大哥哥為甚麼本日來皇陵?”美人奇特地問,也頗是不解。慧巧身子俄然一沉,笑容滿麵說:“我倒也健忘了,今兒是仲春初十,先皇後的忌辰。往年即便是在興州,爺也會齋戒一日,去登高祭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