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屠城（四）[第1頁/共3頁]

五姨太慧巧，她窈窕的身影立在我麵前，相互對視的刹時，她臉頰上生出欣喜的笑意，錯愕的目光垂垂溫和，但仍粉飾不住模糊的失落，不過那一瞬，我驀地記起了三姨太臨終呢喃的話語：“防備老五！”

狗兒目光淒然，哽咽道：“怕是五奶奶不知吧。老爺身邊的八大侍衛妙手，兩人一隊分作四隊去分路護送四位姨奶奶回府。老爺一人單身犯險，就是為的保各位奶奶安然。老爺說，亂匪的目標隻他一人。他隻要引開亂匪，便能保世人安然……”

一粒雪花，從天幕最深處飄下。悄悄地，緩緩地，恰落在三姐姐的絨睫上，卻不化，就那麼悄悄地綻放著，像是人間最純粹的一朵白花。

我是鬼？我是劫後餘生的鬼，重返人間。哭，竟是哭不出的，隻要淚水無聲的落。方從地區間遊曆一遭的我重返人間，活著的人還是活著，逝去的人卻隻能安眠於淒寂的夜色中。劫後餘生於我，是幸還是不幸？

雪落，從天涯最深處沉沉落下，將曾經的喧嘩與血腥覆在一片未知的紅色天下下。雪落，悄悄地落，卻掩不住那一片暗澹血腥，汨汨的熱血如小蛇齧咬著，在雪花剛觸到的一刹，倏然破裂了。

門吱呀一開，我跌出來，恰是撲在劈麵一婆子身上，她“啊！”的一聲驚呼，“鬼呀，八姨太的幽靈來了！”

我的心一動，又想起那高大的身影，那在危難中抓緊我的大手。又聽狗兒忍了悲聲道，“誰想六姨奶奶纔出了金府後門，就聽人說，反動黨抓了金侍郎吊在西城門，要活活吊死，六姨奶奶就發瘋似的就向西門奔……前麵的路都被屍身堵死了，可她誰也攔不住，又抓又咬，誰攔她她就要自戕，兩名侍衛妙手隻得帶了十餘名弟兄去隨行庇護……也不知那些亂黨如何認出了六姨奶奶，就大喊了金輝的妹子周……”狗兒說不下去，斷斷道，“兩名侍衛妙手的屍身，已經在城門外找到。六姨奶奶，現在訊息全無……”

一陣血腥味撲鼻，胃中是一陣翻滾的噁心。

她的頭倏然垂下。如深夜中最微小的一豆火苗，就那樣，燃燒了……

板滯的目光直視火線，也分歧人搭話，我吃力地向熟行著，挪著步，一起這披頭披髮的模樣不知嚇倒多少人。但內心淡淡的竊喜我活著，我逃命返來，隻是這條命，是三姨太拿命換來。我可還再是昔日的謝漪瀾？

“三姐姐，她，她死了。”我牙關瑟瑟顫栗，冷冷地說，並冇有了淚水。心已經涼透到極致，怕是冰都要比我的心有一絲溫意。我揣摩她的每一分眸光幻動，每一句話語後的隱意，心底那疑雲垂垂升騰，但又被她一如既往暖和如陽光般溫暖的目光照透，竟然讓我如墜雲霧中的迷濛。

仆人們奔來，喧鬨聲一片，為首的狗兒稟告：“五奶奶，找遍了全城，六奶奶還未尋到！”我的心一沉，模糊記起逃出金府時，六姨太行在我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