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四 月夜之食(五)[第2頁/共4頁]
紅色的外袍方纔還因過快的搶進在身後飄浮如霧,此際已因遽退如一麵收縮的薄旗貼在脊背。三步。沈鳳鳴不肯再退,腳步調止,足底釘於修平的空中,傾斜的身材忽匪夷所思地換了一個方向,山石的青光與長劍的赤光一起在他麵上流過,險之又險地化去“逐血”惡魅般的連追。仰後的身材堪堪要觸了空中,他腰上一擰,返身而起,灰冷“徹骨”如蛇信乍吐——“哢”的一聲啞響——“逐血”亦不會留予他半點空地,隻一霎眼已被夏琰引至右手,劍刃雖薄也足以精確擋住匕首這一反擊。
但“站”卻也無片裕靜止。就在夏琰掠開三尺的空當,沈鳳鳴的身形便如他衣袂捲起的風,如影隨蹤地跟吹到他身前,那殺手的冷兵還是不離他關鍵數寸之地。“一寸長,一寸強”或是“一寸短,一寸險”的事理兩人都太曉得了,以是夏琰以一劍之長爭出三尺之距時,沈鳳鳴以短匕卻始終行險要貼住他身。
山風在竹林間打了個旋兒,帶起枯葉,喑嗚嗚往沈鳳鳴手裡竹笛頂風的孔裡吹出鬼哭來。他將笛子放落些,看向夏琰,目光便彷彿也帶上了那些冷森森的意味。
“我懶得拆穿你。”沈鳳鳴彷彿真的看都懶得看他,又晃出了匕首來,對著月光,在竹笛上小修小改。“我覺你同宋然脾氣倒有點像,兩個道貌岸然的‘君子’,實在內裡七拐八彎,滿是‘小人’之心。是不是覺著——尋到知己了?”
夏琰嘲笑了聲,那笑好似從胸腔裡振出來,低得不似他的聲音。逐血離鞘聲嗆啷伐厲短促若擊鈸,繼而反響嗡嚀琤琮悠遠如撥絃——在覆信落定之前,夏琰之反手斫擊已四,不必儘數伸展赤鋒之長,已令得沈鳳鳴額頭頓冷,差勘掠解纜形,“徹骨”搶來的六步轉眼已去其三。
沈鳳鳴才把笛子停了,側頭看他,“是冇甚麼不對。我便是同姓宋的結了私怨了,有他冇我,你待如何?”
手中笛太短,孔太少,追不上廝殺激昂的“動”,隻能以“靜”來照應——她現在吹奏的,就是那樣一曲“靜”。劍匕相擊之聲太快太密,冇法成為笛音的節拍,可不知為何,與這“靜”竟也互不感覺高聳,連成一片的叮叮鐺鐺之聲,為笛聲所濾,竟冇有了殺伐的嗆烈。
“他還算風雅?”沈鳳鳴嘿嘿嘲笑,“你當我是瞎子?要找‘天狗’我看不是你的主張,是他吧?——是他想防著我,對是不對?”
“君黎,”他盯著夏琰的眼睛看著,“我實在獵奇——宋然如何想我不放在心上,你真能一點都不防備我麼?”
冇有笛聲,天時就彷彿靜止了。秋葵將竹笛重依唇邊,悄悄吹出聲氣,袒護此時未知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