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三味雜陳[第1頁/共9頁]
文若心想,這老儒生雖傲了些,但比陳富那樽萬花筒倒是利落很多,求此人解惑,當真再好不過。
文若輕抽馬鞭,過橋而去,凝神細視,此蓮生得極其飽滿,麵呈巨卵,葉如葵扇,花萼脹裂而開,伸展如舞女暢懷。文若皺眉而視,暴風又起,這些紅蓮花彷彿俄然被甚麼附體似的,像兵傭般揮動兵戈,防衛於泥沼之間。
文若一身舊疾,皆拜這灰塵所賜。此處地窪潮悶,氣流不通,人丁諸多,氛圍淡薄,加上洞外大雨壓城,礦洞當中,如同蒸籠,平常人不要說在這裡待上一天,就算是幾個時候也撐不住,那些馳騁疆場的青壯男丁,在山洞中勞作幾炷香的工夫便會堵塞昏迷。礦洞當中廢塵密佈,勞役吸入肺腑,輕者咳喘染疾,臥病不起,重者患上肺癆,咳血而亡,也難怪這些從外埠而來的勞役各個打了雞血似的冒死趕工,恨不得早日分開此地,還土歸鄉。
此言一出,礦洞中人無不驚奇地望著這個平時衰弱有力被人欺辱成癮的老儒生,世人紛繁慨歎這糟老頭子竟是如此胸懷的同時,內心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這老儒生為何要以德抱怨,不吝性命替彆人消災。
文若輕咳兩聲,話鋒一轉,順給王亂一小我情,說道:“王大人,這儒生所言並無事理,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但這幾人極刑可免,活罪難逃,依我看,不如將這幾人丁糧減半,扣其兩月響錢,他們如果不懂恩化,就將他們統統響錢扣下,讓他們白手而歸,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唐生?你是唐生的伴讀。”文若唏噓自語,難以置信地打量麵前這個年逾古稀的老儒生,心中波瀾疊嶂,久久冇法安靜。
現在,文若已是麵無人色,點頭垂首,默聲歎道:“子債父償,天經地義,一為之甚,豈可在乎?”說罷,文若逆著湖光,頭也不回,走入深山當中。
王亂吃了一驚,萬冇想到這長史少爺年紀悄悄,竟是這般心狠手辣,可那老儒生聽後倒是乾坤穩定,一臉視死如歸,頹靡多時的雙眼彷彿俄然有了精力,瞪得溜圓,凜然道:“草民情願,毫不懺悔。”
一滴雨露從洞簾順下,砸在洞口光滑如鏡的青鵝卵上。陳卿嗣見文若未曾回嘴,冇了興趣似的冷酷道:“還不快去做工?”
“誰是長舌婦?嘿!我說你個老儒生,敢跟我們在這咬文嚼字,也不怕折了你這條狗腿!”烏黑子像挪板凳似的,一把推開繞道而過的老儒生,老儒生瘸了一隻腿,站也站不穩,一跟頭栽在地上,雙手掐著碎石堆,愣是半天冇直起腰來。
文若聽後,心境有所寬緩,不料那丘忠鶴提起嗓門,振振有詞道:“令尊大人何止不敬?其酒後失德,色心畢露,喪儘天下士子之尊,與禽獸何異?當年西寧王四十壽誕上,令尊大人公開於後殿欲對王妃行玷辱之事,嶺南文武百官皆在場,老夫也是親眼所見,這些陳年舊事,在公子麵前就不必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