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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複得此婦,結髮同床笫,鬼域共為友。同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分袂,盤桓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差遣,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
對酒當歌,人生多少?比方朝露,去日苦多。
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何罪惡,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惡。”阿母大悲摧。
人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彆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高興顏!
新婦謂府吏:“感君戔戔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盤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盤石無轉移。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長歌行(樂府詩集)
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本日大風寒,北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兒本日冥冥,令母在後單。故作不良計,勿複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孔雀東南飛,五裡一盤桓。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模糊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上馬入車中,低頭共私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
雞鳴外慾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美世無雙。
孔雀東南飛(古樂府)(背誦“雞鳴外慾曙”至“二情同依依”、“府吏聞此變”至“千萬不複全”兩則)
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家門。不堪吏人婦,豈合公子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寺人。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說話。直說太守家,有此公子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裡,本自無經驗,兼愧貴家子。受母財帛多,不堪母差遣。本日還家去,念母勞家裡。”卻與小姑彆,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本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玩耍莫相忘。”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