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麻衣如雪[第1頁/共3頁]
解憂撫過膝上光滑的琴身,摩挲著底麵刻出的凹痕,垂眸頓了頓,淡淡道:“醫者當憐憫憂恤,夫物芸芸,皆入醫者之心,非特為一人,姬無需言謝。”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但她現在隻承了那一段幽怨,再無昔年活潑靈動之態——從甚麼時候開端,這一世的軌跡重又疊到了疇昔那一世?她仍然會於病痛膠葛中孤單死去,仍然冇法獲得所求之物麼?
少姬止步於院門,聽著內裡淡淡的絃歌聲,手中的帕子死死捂開口唇,端倪舒展,大滴的淚順著臉頰滾落,哭得無聲但肆意。
“妾……”少姬輕咬著下唇,不解地打量著她龐大的神采,躊躇了一下,低聲感喟,“妾欲知阿姐……”
那些山玉蘭開得更盛,如有若無的平淡香氣在院內模糊活動。
看形製隻是緦麻,五服中最輕的一種,不過少姬與伯姬雖是親姐妹,卻都是出嫁之女,母家的乾係早該放棄非論,而又冇有一條禮法規定,夫家有妾死亦要服喪,是以少姬本不消如此打扮。
“伯姬曾言,欲奪宗子之位。”解憂抿唇,“姬仍欲知他事耶?”
這世上冇有如許的事理,必然冇有。
醫沉按例去西堂的,傍晚時分方返來,是以院中隻留得她一人。
解憂不覺得意,她向來是風俗了獨處的,疇昔單獨一人在那江南古鎮羈留近十年,消磨了本該是最誇姣卻被她過抱病痛纏身的年事。
ps:《曹風?蜉蝣》中的“麻衣如雪”本意並非指喪服,而應指深衣,諸侯士大夫的常服,與上文“衣裳楚楚”和“采采衣服”對應,不要被我的斷章取義誤導了。
並且,另有阿誰傳言……燕姞固然居住在涉江院中,統統用度與她們普通,但聽聞她並非真是景玄妾侍。
“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存亡殊途,萬事既泯,姬其勉之。”
少姬霎了霎眼,她生於西甌,善於深地,自幼習樂,歌的都是越調楚辭,此中多是浪漫瑰麗,纏綿旖旎的長辭慢調,從冇有聽過解憂唸的這類淡泊高遠的筆墨。
————————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解憂偏頭看向少姬,她身上穿的是喪服,束在腦後的烏髮上纏著紅色髮帶,應是為姐姐伯姬所服。
當時老友已忙得焦頭爛額,這個動靜無疑會令她悲傷難過,躊躇彷徨,但她需求在當時去決定,是挑選返來送獨一的朋友最後一程,還是挑選留在重洋此岸持續鬥爭。
“妾知之。”少姬垂首,雙手籠在袖內,安設在腰間,眸光明滅,似是在思慮甚麼。
這一雙眼眸中不見喜怒,不見愛恨,彷彿雲煙渺渺,孤樹迢迢,隔著很遠的間隔,教人看不逼真。
解憂並不在乎她是否分開,仍舊低眸,看著本身纖細的手指撥弄絲絃,低低吟誦,“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