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碗榆錢羹，一紙任命書（二）[第1頁/共3頁]

“審……審甚麼？”

“惟清，君子修德，端方處世，自當一言九鼎！四十年一諾，豈是打趣！她就是你的老婆。這輩子，你不準負她。若敢不娶她，或淩辱她，我打斷你的腿！”

阿塗靠正坐在櫃檯邊數銅錢，忽見她沉著臉進了鋪子，周身冷意森森，頓時打了個寒噤，睡意跑得一乾二淨。

“沈惟清，我瞧著秦小娘子人不錯，做的飯菜也極好。不如就娶她為妻吧，今後我也能跟著口福不淺。”

沈綸嘴唇顫抖，神情更顯衰老踏實，渾濁的眼中卻浮上了淚光。他慢慢道：“阿榆，好孩子，彆叩首了。這事，我允了。”

阿塗不敢接話，陪笑道：“小娘子內心稀有就好。”

成心偶然地，他拖長了調子，然後沉吟般頓了下。

阿榆笑意微微，卻斬釘截鐵。阿塗卻驚得腳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平日裡嘻嘻哈哈談笑無忌的老祖父，真的起火時，彆說他，就是他父親返來也扛不住。

阿榆反其道而行，不說想嫁，而說不嫁，卻硬生生讓人看到了一個賢孝固執的秦家遺女。彆說懷舊情的老祖父，連剛熟諳的安拂風都紅了眼圈，不知該如何庇護她，疼惜她。

如許的小娘子，他一定不被打動，但他更信賴他的直覺。

三月的柳絮漫天飄浮，似迷了誰的眼。

阿榆緩慢瞟他一眼，嘴角抿了抿，向他斂衽一禮：“沈郎君說的是！”

阿榆一時笑一時愁地盤算，阿塗冷靜縮了脖子裝鵪鶉，不敢接話。

沈綸問：“你待要如何？“

“小娘子，還、還真嫁？沈惟清是審刑院辦案的官，你是攔路打劫的賊！你不但想進審刑院，還想嫁給每天想抓你的人嗎？”

安拂風自認吃了小娘子的飯，沾了小娘子的光，便想著得幫人家做點甚麼，因而扯了下沈惟清。

目光轉過，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兩朵木香花。

沈惟清驚詫，凝眉看著她。

沈惟清淺笑道：“秦小娘子恰是悲傷之際，祖父此時問起婚事，豈不是難堪她？

她顫抖卻鋒利地說道：“求沈老幫我！我隻要一個進入審刑院的機遇，能夠名正言順去查秦家滅門案的機遇！我會親身查出本相，親手逮住幕後首惡！”

“可……可你如何進得了審刑院？你一個女兒家，憑甚麼啊？”

說話之際，她直直地盯著沈家祖孫，眼底的火焰焚去了麵具般的溫婉溫和，唯餘刀鋒般的鋒利，披髮著天真而恐懼的悍勇。

阿榆回到食店時已近傍晚。

阿榆道：“我天然內心稀有。籌辦籌辦吧，上麵你得替我守著食店。我要進審刑院。”

阿榆衝著沈綸又是慎重一禮，迎向他驀地鋒銳的目光，緩緩道：“沈老，我自知蒲柳之姿，不敷攀附郎君。四十年前那一諾，並未落於紙筆，原不過打趣罷了，何必當真？何況現在秦氏家破人亡，唯餘我一人。縱沈家高義，不忘昔日誓約，我也冇法安然嫁入沈府。我不想結婚以後，日日所思所想，都是我那些在火海中哀嚎的親人；夜夜半夜夢迴，都是親人的亡魂在哭著呼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