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桃惑解[第1頁/共10頁]
薛訥像是完整入了定似的,腦中一遍遍過著此案的線索,偶時纔有些許靈感,耳邊便會俄然響起工匠的慘叫,不斷如縷,生生敲擊著他的心絃。薛訥忍不住閉上雙眼,顫著烏黑的睫,麵龐上閃現出難以名狀的自責傷感來。
本覺得該當就此告彆,誰知那少年青輕一笑,信步走入房中,拿起桌案上的書,翻了幾下複放下:“白日裡見薛禦史欲言又止,但是有何斬獲又不便言聲,可否奉告楊某?”
那少年麵露不信之色,覷眼望著薛訥道:“薛禦史杜口不言,莫不是怕鄙人趕在你之前破案,獲得了賞銀和官職嗎?本覺得薛禦史與那些爭名逐利的人分歧,冇想到,真是冇想到……”
那少年明顯不明白,薛訥的嘴角為何出現了幾絲含笑,拱手又問:“怎的,薛禦史不信楊某的話嗎?”
但對於樊寧而言,心心念念此地明顯不是為了尋龍探脈,而因為百餘年前,她所崇拜的蘭陵王高長恭曾率部在此獲大勝。及至山腳下,兩人將馬匹暫存驛站中,踏著石階路向山頂走去。
“便是那芒硝與崑崙黃兩樣,混在一起起的火……”
都說上山輕易下山難,到底是不錯的,這山不高,冇有大半個時候卻也很難達到山底。兩人回驛站牽馬時,天氣已晚,是夜除夕,家家戶戶守歲,連胡商都閉了流派。
樊寧獵奇問道:“方纔那姓楊的但是說我了?我看他衝著我笑,挺嚇人的。”
幸虧薛訥與樊寧帶了乾糧,兩人坐在道旁,分食了布袋裡的胡餅,而後趁著夕照微光趕往洛河邊,在渡口處賃了一條烏篷劃子。
話音一落,楊炯便將一塊燧石用力扔進缸中,隨後撒腿就跑,還未跑出半丈,便聽得“轟”的一聲,陶缸頃刻爆開,火苗四濺,差點燎了楊炯的衣角。近百名法曹與數百工匠亦嚇得捧首而逃,場麵一度非常混亂。樊寧則逆著人群,上前幾步,用木棍挑了一片熊熊燃燒的黑火團,迫至世人麵前:“看清楚冇有?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北風蕭蕭,薛訥聳峙不語,他臉上佩帶著猙獰的儺麵,玉冠長髮,儒裳深衣,身姿英挺,皎如玉樹臨風,倒似像極了樊寧設想中的蘭陵王。
薛訥從小在李淳風的道觀裡長大,這普天之下最會看相的,李淳風若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更何況樊寧那小魔怔一天到晚繞在他身邊,嘴裡嘟嘟嚕嚕說著“眉為兩目之華蓋,實為一麵威儀,乃日月之精華,主賢愚之辯白”,他又那裡會等閒聽信人言。
冇想到薛訥常日看起來那般好脾氣,在這等事上卻這般對峙。也難怪了,他雖文弱,夙願倒是掛帥為國,威震中原,又怎能說出“投降”二字。樊寧不再難堪他,上前兩步,墊腳將儺麵比劃在薛訥臉上:“那你戴上讓我看看,總能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