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浪成微瀾[第1頁/共4頁]

他麵無神采地盯了周如水一眼，返身，便將雙手覆在王玉溪的肩頭，叔侄二人相對而視，王箋的神情桀驁而又冷酷，靜了一瞬，終究緩緩說道：“你父臨終前，留有一言予你。道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言至於此，他的目光在周如水麵上滑過。斯須，一字一頓，持續說道：“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

泰康八年，周國天旱大饑，眾郡田畝之所產，都不敷供全郡半年之糧需。周國如此，蠻人遊牧而生，更是生無得繼。遂大戰一起，蠻賊幾近傾巢而出，為奪糧奪地殺紅了眼。彼時，周王親征，被困閎穀關，副將張仩為救周王，以三百殘兵斬殺蠻賊四千餘人，終究以命就義。

這一聲，擲地有聲，叫周如水費步一滯，很久，纔回過神來。

王端的頭顱已落了地，統統都冇法挽回。周如水頭一回見著他頹唐式微的神采。這個麵如玉，發如墨的翩翩貴公子，眉頭一蹙，就似春花秋月都染了灰。因了他，這世上統統的聲音都十足褪去，四下都因了他的到來而詭異地溫馨了起來。

隻聽詔獄外有腳步聲愈走愈近, 她再一回顧，便見寺人旌已至身後，這長年帶笑的老奴斂眉看她，神情中暴露了少有的當真, 一揖, 抬高了聲音恭敬說道：“千歲善於宮中, 當知何事說得，何事說不得。”話音一落，又見他麵色一變, 略藐謹慎翼翼地持續說道：“君上有旨，既千歲對王端體貼備至，明日, 便由千歲監斬。”

莫大的哀思囊括著周如水，叫她腳下的每一步都冗長得如同是存亡煎熬。卻這一夜又過得極快，哪怕她盼著時候走得慢些再慢些，卻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未幾時，高照的豔陽懸在了天空正中心。

這如何不是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更這今後，勵誌昂揚的周王一日日沉迷吃苦，便是在國事上，亦是臣子正欲死戰，陛下卻又先降！

影象中的他，如是明月高懸。卻現在的他，彷彿被冰雪覆蓋，舉手投足都是戾氣。

曾多少時，她曾在月明星稀的夜裡，站在王玉溪的門前。盼著風雨來，盼留他在她身側。卻第二日，王家家軍接走了他。

這一刻，周如水才真真感遭到了絕望，她彷彿瞥見，那些極美極叫她眷戀的人與事都在冥冥當中一步步離她遠去，它們一點點變得恍惚，一點點變得遙不成及，那些叫人堵塞的有力挽回有力掙紮都覆蓋著她，就如當初被困在公子崢府中身為罪奴的她普通，就如當初被困在黃粱夢中的她普通，聚散存亡都不由她，她也不由她。

言止於此, 周如水猛的住了口。

像是發覺了甚麼，幾步以外，王玉溪忽的抬首看她。

現在看來，他們真不如那不諳世事，覺得一花一天下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