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夢境[第1頁/共3頁]

她做了一個夢，如莊周夢蝶，不知胡蝶是莊周，抑或莊周變胡蝶。

他緩緩展開眼，是阿誰紅衣小女人，如火普通熾熱的小女人。

一彆經年，他身在塞外心在京都，不時留意她的動靜。曉得她喜好扶桑花的色彩，他便日日著緋衣。曉得她的慾望是國泰民安，他便守在邊關，抵抗內奸。曉得她褪去兒時的活潑，化作現在的沉穩，他遙遙一笑，抬頭灌了一罈李子酒。

他的身子一日強過一日，那紅衣小女人也成為他在官學裡獨一的玩伴。

同年，他自請外調，遠赴邊關。

她的夫君閃動其詞，他起了狐疑，暗裡拷問了侍衛車伕，得知了本相。

新王即位後，他將那害死她的惡人押送進京，途中路過官學，度量她的骨灰罈，憶起後山的青李，舌尖苦澀難當。

一夢浮生，不知何年。

轉眼數年，小女人變成大女人。他催著母親去提親，母親返來便歎道：“她，是內定的皇子妃。”斯須間，他手中的茶盞顛覆，茶水撒了一地。

數九寒天，他於梅花樁上閃騰挪移。三伏暑日，他與師父參議刀劍。常常他用儘力量，摸摸腰間荷包裡兩枚乾癟的青李，想想那紅衣小女人，便生出無窮無儘的力量。

男童是勳貴世家的嫡次子，幼時病弱，旬日裡必有五六日躺在床上，日日湯藥不離口，人稱“小藥罐子”。

課間，幾位同窗說是夫子尋他有事，此中一人將他帶到後山的僻靜山林，欺他新來的不識路，飛奔馳了。

京都兵變，叛軍入城，她與她的夫君孩兒千山萬水趕來求救。他早已做好回軍勤王的籌辦，整軍相迎幾十裡，畢竟晚了一步，等來了她的死訊。

他暗自承諾，要為她複仇，也要為她實現慾望，護國安民。大好國土，誰坐天下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掌天下之人，必須德才兼備，擔得起國之重擔。

女童清秀的小臉掛滿淚珠，叫他“哥哥，不要死”，他咳了幾聲：“彆哭。我冇事。”實則他一點也不好，胸口被壓得生疼，也不知肋骨斷了幾根。

閒談時，他曾問她喜好甚麼樣的人，她說喜好護國安民的大豪傑。他微微點頭，將此事記在心間。

官學裡皆為官家後輩，孩提時的官二代們玩耍也講究拉幫結派，他退學年紀偏大，身子又孱羸，一時冇有哪個幫派肯采取他。他在家一小我慣了，也冇想過主動交友誰，天然被架空在外。

時人講究入土為安，叛軍卻送來她的骨灰，讓她靈魂無依，意在欺侮。他一刀斬了來使，破了兵家“不斬來使”的端方。

躺在坑裡，他乾脆枕動手臂望天，土坑旁有顆高大的李子樹，枝上結了很多青色李子，他閒閒數著青李，等人來救。

藍藍的天空潔白澄徹，白雲浮動其間，甚是落拓。樹間一陣搖擺，倏的，一個火紅的身影自樹上跌落下來，正正掉在土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