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第1頁/共3頁]
寶玉因讓諸姊妹先行,本身掉隊。黛玉便又叫住他問道:“襲人到底多遲早返來。”寶玉道:“天然等送了殯纔來呢。”黛玉另有
漢南春曆曆,焉得不體貼。世人聽了,都道“難為他!竟比我們中國人還強。”一語未了,隻見麝月走來講:“太太打發人來奉告二爺,明兒一早往孃舅那邊去,就說太太身上不大好,不得親身來。”寶玉忙站起來承諾道:“是。”因問寶釵寶琴可去。寶釵道:“我們不去,昨兒單送了禮去了。”大師說了一回方散。
半日,隻聽湘雲笑問:“那一個本國美人來了?”一頭說,一頭果和香菱來了。世人笑道:“人未見形,先已聞聲。”寶琴等忙讓坐,遂把方纔的話重敘了一遍。湘雲笑道:“快念來聽聽。”寶琴因唸叨:
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
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淺深。
剛到院門外邊,忽見寶琴的小丫環名小螺者從那邊疇昔,寶玉忙趕上問:“那去?”小螺笑道:“我們二位女人都在林女人房裡呢,我現在也往那邊去。”寶玉聽了,轉步也便同他往瀟湘館來。不但寶釵姊妹在此,且連邢岫煙也在那邊,四人圍坐在熏籠上敘家常。紫鵑倒坐在暖閣裡,臨窗作針黹。一見他來,都笑說:“又來了一個!可冇了你的坐處了。”寶玉笑道:“好一幅‘冬閨集****可惜我遲來了一步。反正這屋子比各屋子暖,這椅子坐著並不冷。”說著,便坐在黛玉常坐的搭著灰鼠椅搭的一張椅上。因見暖閣當中有一玉石條盆,內裡攢三聚五栽著一盆單瓣水仙,點著宣石,便極口讚:“好花!這屋子更加暖,這花香的越暗香。昨日未見。”黛玉因說道:“這是你家的大總管賴大嬸子送薛二女人的,兩盆臘梅,兩盆水仙。他送了我一盆水仙,他送了蕉丫頭一盆臘梅。我原不要的,又恐孤負了他的心。你若要,我轉送你如何?”寶玉道:“我屋裡卻有兩盆,隻是不及這個。琴mm送你的,如何又轉送人,這個斷使不得。”黛玉道:“我一日藥吊子不離火,我竟是藥培著呢,那邊還擱的住花香來熏?更加弱了。何況這屋子裡一股藥香,反把這花香攪壞了。不如你抬了去,這花也清淨了,冇雜味來攪他。”寶玉笑道:“我屋裡今兒也有病人煎藥呢,你如何曉得的?”黛玉笑道:“這話奇了,我原是偶然的話,誰知你屋裡的事?你不早來傳聞古記,這會子來了,自驚自怪的。”
寶玉笑道:“我們明兒下一社又有了題目了,就詠水仙臘梅。”黛玉聽了,笑道:“罷,罷!我再不敢作詩了,作一回,罰一回,冇的怪羞的。”說著,便兩手握起臉來。寶玉笑道:“何必來!又挖苦我何為麼。我還不怕臊呢,你倒握起臉來了。”寶釵因笑道:“下次我邀一社,四個詩題,四個詞題。每人四首詩,四闋詞。頭一個詩題《詠<太極圖>》,限一先的韻,五言律,要把一先的韻都用儘了,一個不準剩。”寶琴笑道:“這一說,可知是姐姐不是至心起社了,這清楚難人。若論起來,也強扭的出來,不過顛來倒去弄些《易經》上的話生填,究竟有何興趣。我八歲時節,跟我父親到西海沿子上買洋貨,誰知有個真真國的女孩子,才十五歲,那臉麵就和那西洋畫上的美人一樣,也披著黃頭髮,打著聯垂,滿頭帶的都是珊瑚,貓兒眼,祖母綠這些寶石,身上穿戴金絲織的鎖子甲洋錦襖袖,帶著倭刀,也是鑲金嵌寶的,實在畫兒上的也冇他都雅。有人說他通中國的詩書,會講五經,能作詩填詞,是以我父親央煩了一名通事官,煩他寫了一張字,就寫的是他作的詩。”世人都稱奇道異。寶玉忙笑道:“好mm,你拿出來我瞧瞧。”寶琴笑道:“在南京收著呢,此時那邊去取來?”寶玉聽了,大失所望,便說:“冇福得見這世麵。”黛玉笑拉寶琴道:“你彆哄我們。我曉得你這一來,你的這些東西一定放在家裡,天然都是要帶了來的,這會子又扯謊說冇帶來。他們雖信,我是不信的。”寶琴便紅了臉,低頭淺笑不語。寶釵笑道:“偏這個顰兒慣說這些口語,把你就聰明的。”黛玉道:“若帶了來,就給我們見地見地也罷了。”寶釵笑道:“箱子籠子一大堆還冇理清,曉得在阿誰裡頭呢!等過日清算清了,找出來大師再看就是了。”又向寶琴道:“你若記得,何不念念我們聽聽。”寶琴方答道:“記得是首五言律,本國的女子也就難為他了。”寶釵道:“你且彆念,等把雲兒叫了來,也叫他聽聽。”說著,便叫小螺來叮嚀道:“你到我那邊去,就說我們這裡有一個本國美人來了,作的好詩,請你這‘詩瘋子’來瞧去,再把我們‘詩白癡’也帶來。”小螺笑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