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握手[第2頁/共3頁]

姬月白凝睇著他臉上的那張麵具, 俄然笑了一下：“是你。”

死在新朝將立的前夕，死在那位結束亂世的新帝目光下，死在那明麗的春光裡。

“我也曉得你，”男人徐行而來，在她的床前停下了腳步，姿勢安閒篤定，一字一句的道，“明嘉公主。”

亂世將去，那些昔日的、腐朽的統統畢竟還是會與她這個將死之人普通的逝去。

那是相稱首要的一戰，這兩個此前從未見麵的人倒是共同默契，裡應外合，真正奠定了這場戰役勝利。但是，此戰以後，兩人卻調轉了境遇――做過公主的今後四周流亡，掙紮求活；做過反賊的是以一戰成名，天下共仰。

哢嚓，哢嚓......腳步聲越來越近, 毫不拖泥帶水，彷彿還帶著疆場上曆練出來的安閒不迫和殺伐果斷。

畢竟是，運氣無常，期間滾滾。

誇姣的影象如珍珠，早已在光陰裡落空昔日的光芒。而她曾經見過的那一幕幕人間悲劇卻像極了一把雪亮鋒利的尖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頭血肉裡，讓她全部餘生都為此而痛苦、為此而悔愧、為此而深受折磨。

姬月白也是以而模糊嚐到了人生裡最後一個春日的清甜滋味,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太苦了，苦不堪言。

她死的乾清乾淨，可又滿腹遺憾。

“實在是，有些遺憾啊......”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明嘉公主。

姬月白確切是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但是她頓時就要死了，這些遺憾卻全都是不能與人說的。她隻能極力睜大眼睛，用餘下的一點力量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打趣般的開口道：“昔日，我在宮裡曾聽皇姐盛讚你‘積石如玉，列鬆如翠'，令她臨鏡必歎......而後，皇姐與南平郡主更是為你反目.......”

以是，他竟是可貴的歎了一口氣，語聲輕緩的問道：“那麼，你另有甚麼遺憾嗎？”

隻“承平亂世”這四個字輕的如天光，重的如神佛，高懸於蒼穹，讓亂世苦海裡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可望而不成即。

她至今都記得那一點點滲入泥土裡的滾熱鮮血，記得那摻著血肉腐臭腥臭味的山風，記得捐軀將死的兵士垂垂渙散開的眼瞳，記得孩童聲嘶力竭的那一聲“娘”，記得阿誰數日未曾飲水卻另有眼淚的乾癟婦人，記得灶台鍋爐裡用渾濁雨水燒著的發白骨肉，記得用那乾癟的唇舌麻痹的吞嚥同胞血肉的饑民......

她死了。

滿室明光, 亮得出奇，乃至連氛圍裡潮濕的青草花香都是彷彿跟著湧了出去。

姬月白又想要笑，可她已經冇有力量了，麵前更是昏沉沉的，彷彿一層又一層的暗影壓上來，就連身上豐富的被褥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她還是強撐著，每一個字都如切金斷玉：“我重傷他，並不是為你――當年，我的母親和兄長為好處將我當作禮品，贈與敵寇。我雖無知卻也知恥，怎能讓他們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