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給事中密訪殺降事 大宅揆情動老天官[第1頁/共8頁]

“冇想到你汝觀兄的內心也有這類吃大戶的思惟，”張居正雖是恥笑，卻並無歹意，“不過，你要記著那句話，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

“不穀不但記著，我是心中藏之，何日忘之。”張居正不慍不火，眼波深沉，“但是，汝觀啊，我也提示你，不要健忘了你我年青時立下的抱負。當時候，你在戶部當主事，我在翰林院裡當編修，都還隻是個劣等官吏。當時的宰輔是嚴嵩，他利慾薰心，挾威權以自重，大肆賣官鬻爵。各衙門當道大臣，為了保全本身的官位祿秩，幾近有一多數趨炎附勢，與之同流合汙，乃至吵嘴倒置，政事窳敗。有一次，記得是個大雪天，你我湊在一塊兒喝悶酒，群情政事表情廢弛，然後是你發起，我倆一道頂著胡蝶般的大雪電影跑到香山腳下，尋覓那一座早已襤褸不堪的鐘馗廟。對著泥胎剝落的鐘馗泥像，我倆焚香禱告，希冀這位打鬼豪傑再次君臨人間，以打掃政壇妖氛，還我腐敗吏治。汝觀，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你籌算如何辦？”

“對呀，這莫非有錯嗎？”

“人間的鬼太多，鐘馗受此蕭瑟，也是理屬當然。”張居正一番感慨，又語重心長地講下去，“汝觀兄，現在你我兩人，一為宅揆，一為塚宰，按常理已是天下文官之首。身居要位，尤當謹慎。天底下有多少官員，有多少百姓，就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如果我們又做師公又做鬼，碰到這類天大的醜聞，想的不是去揭穿，去改正，而是千方百計諱飾起來，豈不出錯到跟嚴嵩一模一樣？你莫非包管冇豐年青官吏像你我當年一樣，也跑去鐘馗廟長歌當哭，罵我們昏庸無道，采取卑鄙伎倆，盜取朝廷的祿秩？”

“遼東大捷如何了？”

“甚麼服從？”

“叔大……”

卻說王國光把張居正領到朝房，兩人是老朋友，見麵便省去很多客氣。剛坐定，張居正一眼瞥見王國光坐椅前的茶幾上擱了一把極品的紫沙壺，他不想一上來就談溜尖的題目，因而指著紫沙壺笑問：

轉眼之間已經立秋，樹上的蟬鳴不再冇完冇了地聒噪著惹民氣煩了。這天上午，張居正乘轎穿過棋盤街，來到了繁華街上的吏部衙門。因事前已經知會，吏部尚書王國光早在門口候著了，肩輿一到，王國光就迎上去接著，幾句酬酢話後，連袂進了一塵不染次序井然的衙門朝房。

“叔大兄，聽你這一說，咱倒是想通了。但是，措置這件事，牽涉的人太多。咱還要提示你，千萬不要治好一隻眼睛，又戳瞎另一隻眼睛。”

“因小失大，可見宦海殘暴。”

“這裡頭能夠有詐。”

“我明天來已是做了籌辦，要讓你這隻山西騾子踢幾腳。”

“是呀，”王國光摸了摸油亮亮的髯毛，鎮靜地說，“連續喝了三個月的老陳醋，較著感到腎囊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