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花夕拾 (6)[第1頁/共5頁]
中西的思惟確乎有一點分歧。傳聞中國的孝子們,一到將要“罪孽深重禍延父母”的時候,就買幾斤人蔘,煎湯灌下去,但願父母多喘幾氣候,即便半天也好。我的一名教醫學的先生卻教給我大夫的職務道:可醫的應當給他醫治,不成醫的應當給他死得冇有痛苦。——但這先生天然是西醫。
“叫呀!快叫呀!”她催促說。
我的前輩同窗被關聖帝君彈壓了一整年,就隻在這時候獲得一點好處,——固然我並不深知是如何的好處。以是當這些時,我常常想:做門生總得本身謹慎些。
父親的喘氣頗悠長,連我也聽得很吃力,但是誰也不能幫忙他。我偶然竟至於電光一閃似的想道:“還是快一點喘完了罷……。”立即感覺這思惟就不該,就是犯了罪;但同時又感覺這思唯實在是合法的,我很愛我的父親。便是現在,也還是如許想。
本來另有一個池,給門生學泅水的,這內裡卻淹死了兩個年幼的門生。當我出來時,早填平了,不但填平,上麵還造了一所小小的關帝廟。廟旁是一座焚化字紙的磚爐,爐口上方橫寫著四個大字道:“敬惜字紙”。隻可惜那兩個淹死鬼失了池子,難討替代,總在附近盤桓,固然已有“伏魔大帝關聖帝君”彈壓著。辦學的人大抵是美意腸的,以是每年七月十五,總請一群和尚到雨天操場來放焰口,一個紅鼻而胖的大和尚戴上毗盧帽,捏訣,唸咒:“回資羅,普彌耶吽,唵耶吽!唵!耶!吽!!!”
但我對於她也有不滿足的處所。一回是很早的時候了,我還很小,偶爾走進她家去,她正在和她的男人看書。我走近去,她便將書塞在我的麵前道,“你看,你曉得這是甚麼?”我看那書上畫著房屋,有兩小我光著身子彷彿在打鬥,但又不很象。正遊移間,他們便大笑起來了。這使我很不歡暢,彷彿受了一個極大的欺侮,不到那邊去約莫有十多天。一回是我已經十多歲了,和幾個孩子比賽打旋子,看誰旋很多。她就從旁計著數,說道,“好,八十二個了!再旋一個,八十三!好,八十四!……”但正在旋著的阿祥,俄然顛仆了,阿祥的嬸母也恰好走出去。她便接著說道,“你看,不是跌了麼?不聽我的話。我叫你不要旋,不要旋……。”
彆的另有所謂格致,地學,金石學,……都非常新奇。但是還得聲明:後兩項,就是現在之所謂地質學和礦物學,並非講輿地和鐘鼎碑版的。隻是畫鐵軌橫斷麵圖卻有些費事,平行線特彆討厭。但第二年的總辦是一個新黨,他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大略看著《時務報》,考漢文也本身出題目,和教員出的很分歧。有一次是《華盛頓論》,漢文教員反而惴惴地來問我們道:“華盛頓是甚麼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