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蓮生（1）[第1頁/共5頁]

屋子不大，隔出了三間鬥室，正中是飯廳兼會客室，擺佈則是張儉佳耦和蓮生的臥房，緊挨著另有一座偏屋，兼做廚房和柴房用。正廳的安排非常粗陋，靠牆是兩把太師椅和一個高腳案幾，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幾個圓凳。牆上掛著“懸壺濟世”四個大字，筆墨暢快飽滿，很有氣度，是張儉親筆所題。除此以外，彆無其他裝潢。蓮生將月餅盒擱在八仙桌上，想了想，又翻開盒蓋，謹慎翼翼地捧出印著仙女散花圖案的月餅，躡手躡腳地走進本身房裡。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但是老嘍，不頂用嘍。”張儉的笑容裡異化著莫名的苦澀，把酒杯遞到兒子手裡，堵住他已經湧到嘴邊的話，“來，蓮生，陪爹爹乾了這杯。”

“語句工緻，比方別緻，更可貴的是能由自家的團聚遐想到天下人的悲歡分袂，可見胸懷之寬廣，能容天下矣！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地，明天的詩魁，非蓮生莫屬！”

在敲打了三四張書案以示警告無果後，身穿儒服、頭戴高冠的先生擱下教鞭，無法地歎了口氣：“罷罷罷，心不在焉，讀書又有何用？”抬眼看了看合座垂下的小腦瓜，眼中卻又添了幾分慈愛：“明天不讀經史了，你們就以今晚的玉輪為題，每人寫一詩交上來，寫得出色的――”特長今後院廚房的方向虛虛一指，“有誇獎。”

想到這裡，蓮生不由暗笑父母偶然對他的過分當真。他在桌前坐下來，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紅紙，將月餅細心包好，想了半晌，又從書包裡取出那被先生讚美的詠月詩，折成小方塊，塞進紙包的夾層裡。做完這些，他將月餅藏在枕頭下，幾次看了幾遍，方纔放心出門，幫母親晾衣服。

“兒子服從。”蓮生憨憨笑道，正想把酒盅端到嘴邊，手臂卻不聽使喚地往下一沉，酒盅跌到地上啪地一聲摔成了碎片。身材裡的力量彷彿一下子被抽暇了，他儘力伸脫手想要扶住桌沿，整小我已經溜下椅子，生硬地橫在了冰冷的空中上。

“嗯，”蓮生站起家來，抬頭望著天上銀盤似的明月，朗聲將白日寫的詩朗讀了一遍。張儉連連點頭，一疊聲地叫道：“好詩！好詩！能有如許的才調與情懷，將來定能有高文為！”

講台上的長案上燃起一柱檀香，青煙嫋嫋地在高梁堂柱間迴旋，緩緩散開在整齊排放的書案之間。案前俯著一張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個個神采莊嚴凝重，彷彿筆下寫的不是詩句，而是刻畫的將來人生。先生踱著方步在書案間巡查，或點頭嘉許，或點頭輕歎，待走到一個青衫少年案前時，猛地刹住腳步，立足品賞好久後，忍不住大聲朗讀起來：“皎皎銀輝灑彼蒼，仙娥捧出白玉盤。千戶萬家共賞看，遊子思婦襟也沾。陰晴圓缺皆隨分，存亡分袂亦由天，何時能得常盈滿，天下後代永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