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心魔（二十四）[第2頁/共3頁]

想起昨日，婉兒不自發地動了一動，說出的話愈益謹慎：“至於與教坊同台…妾事前早已曉得，料妾份在宮婢，與教坊人同為陛下家奴，又是為陛下儘忠，並不敢分尊卑高低，故未曾稟報陛下。”

她哼了一聲，自婉兒手中拈去龜袋，拿在手裡把玩：“你上月曾出宮參與演練，彼時便已曉得昨日的統統事項了？”

婉兒想將手自她手中收回來，略動一下，卻被她緊緊握住，隻得以左手撐地，低頭道：“昨夜宿在公主正院之西，有公主所派四婢與陛下所遣二婢陪侍，甚好。”料得答出此言，當解她之狐疑，誰知她卻久久未曾發聲，婉兒有些不安，將頭壓得低低地，半是風俗，半是應景地問了一句：“倉促覲見，未省聖躬康安？”

婉兒已有腹稿在內，又是一拜，正要說話，卻被她打斷：“算了，你坐過來罷。”手上一暖，是她的手覆了過來，手指緩緩撫過婉兒手背，握起了婉兒的手，婉兒不自發地向前一爬，跪定時已離她極近，抬眼時可見她兩眼灼灼地望著本身，目光甚是獨特：“昨日在承平那住得好麼？”

婉兒立即便明白她意在何指，考慮著道：“彼時演練，不過知何時該做何事，又有多麼歌舞曲樂，旁的一概不知。演練以後，又有幾處竄改，妾不能一一詰問，不過掌知大抵罷了。”

何況她自出世便是官奴婢。

世上多少俊才雅士魂牽夢縈、寤寐以求，多少奸臣佞幸攀登希旨、折腰曲意，祖父捲入帝後之爭，為的不就是這小小的、疇前在大唐是金魚、現在在大周是金龜的東西麼？哪怕在禦前近人看來，三品也已是不成小窺的品級，哪怕是爵階眾多、散官橫行的兩京，紫衣金袋，也是“權臣貴要”的同義之字。

向來問候聖躬，天子隻會回一句“甚好”，本日她卻一變態態，鬆開婉兒的手，懶懶道：“不好。”

何況宴後長樂公主還來與她籌議了批評人物之事。

婉兒雖已對本身的身份有了極清楚的熟諳，卻還是生出些許羞慚，連久已未曾念及的臂上印記都彷彿模糊作痛起來，但是如果世上能有悔怨藥, 能令她迴轉到拍賣之先，隻怕她會更加毫不躊躇地挑選穿上那身衣裳。

不知她可感覺對勁了，隻知室內忽地呈現了一陣寂靜，半晌後她彷彿是想摸婉兒的頭，卻隻在髮髻上碰了一碰便收回了手，她又動體味纜子，衣衫摩挲，收回一陣窸窣聲，再一會，她終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嗯”了一聲，未曾讚美婉兒的忠心，也未曾攻訐婉兒的虛假，婉兒拜地送她，她便又“嗯”了一聲，走到門口時停了步，回身喚：“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