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心魔(二十七)[第1頁/共3頁]
婉兒表情龐大地向《快雪時晴帖》看了一眼,又敏捷地垂下眼皮,但是母親已經發明瞭她的行動,走到案前,舉著字帖遙遙地看:“這是禦筆。”細看一眼,又道:“一氣嗬成,毫無呆滯。”
母親瞥她一眼:“她已七十餘了,和我差不離的年紀,我已顧不了你幾年,她隻怕也是。”
也正因如此,她明顯已拔除了諸職司值夜的定規,到頭來卻又宿在了綺雲殿。
婉兒莫名地捏緊了手:“兒…曉得。”
政治。
母親收回目光,坐在椅中,淡淡道:“你現下但是緊急人物,內廷外朝,不成稍缺,我怎敢隨便派人滋擾你?反正我這老婦竟日無事,飯後漫步,過來看看你罷。”
而梁王在都中也不循分,來俊臣持續羅織著罪名, 將一撥又一撥的士族大臣牽涉出來,武懿宗恰好又來湊熱烈――此人前些年因癡頑屢失聖意,自左監門將軍的職位上被免下來,現在賦閒在家,乾起了希旨告發的活動,四周派家奴出門探聽大臣陰私、假造罪證,所成冤案之多, 不亞於來俊臣――這兩人的拷問之所設在麗景門旁,大臣入獄者十有九成九不得還家,是以此門竟得了彆號“例竟門”。
婉兒無端地生出些慚愧,低了頭,輕聲道:“是。”內心有無數的話想說,可每一句話說出來,都隻會引出更多的質疑,不管如何辯白,她都的的確確是在為那小我,阿誰篡奪了李氏正統江山、迫死婉兒父祖的人經心極力,無分日夜。奇特的是,再想起祖、父之死的時候,她已不再如疇前那般忿忿不平――倒不是說婉兒對此事不再憐惜,祖父的冤死始終是她心上的一道傷痕,與臂上印記一樣,令她畢生不能放心,可對“她”的恨意卻遠不及疇前那般狠惡了,特彆是在邇來、見地了朝中兩派相爭的局麵以後。
婉兒將頭垂得更低:“隻聚了兩次,說要起個號,還未想好。不過公主說要常為宴聚,約為友朋,互幫合作,還半打趣地說…如果她過身了,托我為她撰寫碑文。”
母親閉上眼,很久方道:“我平生命苦,雖出身鄭氏,卻受你祖父和父親的拖累,冇官為婢,輕易度日,於今已稀有十載,好不輕易有了些安生的日子,不想因你之故,再受纏累。你一貫孝敬,想必亦不忍令我因你之故,不得善終罷?”
婉兒有些心虛地走近母親,手壓在案上,不動聲色地遮住那字帖,賠笑道:“阿孃想見我,派人傳句話就是,天這麼冷,如何還親身過來?”
婉兒心中一慟,猛地昂首,喚道“阿孃”,母親緩緩展開眼,轉頭看看婉兒,又閉了閉眼,撫著婉兒的手道:“以色事人,雖有色衰愛馳之險,但是也有色令智昏之利,不管所事之人…是男或女。”拍了拍婉兒的手,又歎了一聲:“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