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魔（二）[第2頁/共3頁]

婉兒的心莫名地跳起來，伏身下去，悄悄道：“妾自下課便被召前來，隻知陛下欲測驗妾的學問，其他一概不知。”

武後一字一字地將她的名字反覆了一遍，聲音裡突然帶上了幾分愉悅的笑意：“滎陽鄭氏，山東著姓，不錯。”

婉兒在如許的信賴中走到了紫宸殿，候見時看到內裡備著步輿和儀仗，正不解間，卻見武後從內裡緩緩出來，上了步輿。

婉兒已走得垂垂喘氣起來，不肯在這時斷續開口，便隻微微點頭，那人一笑，道：“我們娘子夙來好動，你這體格，還是快將武事習練起來纔好。”

步輿起行時婉兒隨眾跪伏在路邊，她覺得本身已經想通，完整不怕覲見武後了，但是跪下去時身子卻像是有本身的知覺普通，自發地就向低裡壓去。步輿很快便從她身邊顛末，一感到頭上那片暗影疇昔，婉兒便悄悄抬起了頭，想要伸直脖子看一眼皇後的儀駕，但是入眼卻見步輿轉了個頭，又從十餘步外返來，停在了婉兒麵前。

武後偏了頭，悄悄道：“婉兒？”與婉兒疇前聽過的開朗嗓音分歧，此次的語聲非常和順，念得婉兒心頭一跳，顫巍巍地向前挪了一點點，道：“恰是。”武後便俄然笑了，看著她道：“倒是個好名字。你姓甚麼？”

婉兒愣愣道：“但是還未試策…”

進內書堂前，母親殷切叮囑，叫她務必藏拙，不準隨便出風頭。當時婉兒還天真地想，她但是從未上過學的人，初入書院，想的莫非不該是如何才氣不被人比下去，乃至貽笑風雅，如何母親反而叮嚀本身不要出風頭呢？

婉兒自幼秉承家學，滿目所見，都是世家譜係，滿耳所聽，都是薪火傳代，卻還是頭一次聞聲有人說“姓氏乃是浮名”，一時怔住，等步輿遠去，兀自睜著大眼，怔忡著望向火線。還是高延福將手肘把她一捅，嗬叱道：“愣著做甚麼，還不跟上去？”

武後笑了笑，漫不經心腸道：“郡姓也好，虜姓也罷，終久不過是個浮名，今後朕喚你婉兒就是，高延福，今後讓她到紫宸殿當值。”她說完這句便抬了抬手，步輿漸漸轉了個圈，向前走去。

彼時婉兒隻道她指的是儀從跟從之事，覺得天後幼年時雖有弓馬騎射之技，如本年紀既長，位分又尊，必不至再如疇前那般不顧身份麵子，與宮人嬉鬨比試，如果平常的後宮趨走，再是頻繁，又能有何難？縱是外出，內宮儀仗，自不與外朝不異，又何談“習練武事”？內心既未覺得然，過後數次同儕約她去學騎射時，便都遁詞不去，殊不知這位天後陛下既敢以皇後之身垂簾，又公開以帝後並齊為二聖、開前人所未有之局，婉兒所知的那些禮法規矩，於她實在全無可套用之處。等婉兒奉養日久，終究垂垂摸透了這位的脾氣脾氣以後，再回想當初，倒是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