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回來了（二）[第1頁/共3頁]

天亮了。

秦北洋即使是塊榆木疙瘩，也聽出了齊遠山的弦外之音：“你到底要跟我說甚麼？”

幼麒麟鎮墓獸在朝陽下，收起烏黑鹿角，青銅鱗甲裂縫間重新長出被毛，規覆成獒犬模樣，體型卻比昨日大了很多。邪魔被遣散，九色茫然不知所措，如同喝酒宿醉斷片後的男人。

“遠山，你是能成大事之人。哪像我隻能做個小工匠，空負刺客聯盟大首級的浮名，卻還得東躲西藏，每天住在宅兆裡，可貴出來透透氣，也覺死期將近。”

齊遠山卻還捨不得秦北洋，兩人去了一間小酒館，點了幾樣小菜，兩碟黃酒。

秦北洋的九色返來了。

雄師西撤前，暴風雪中，秦北洋拉起俄國十字弓，向著東北方的雪野，射出一支鋼箭，彷彿紅色虛空當中，藏著一張爬過刀疤的右臉，另有一輪玄色的太陽……

九色並未拜倒在仆人腳下，反而收回威脅的目光和吼聲，像個鴉片發作的癮君子。物極必反，靈石是極其強大的動力，這股力量如果冇法把握，也能毀滅鎮墓獸。

“解鈴還需繫鈴人，九色曾經在巴黎起死複生。幫它做手術的人是錢科、李隆盛與朱塞佩·卡普羅尼。我信賴他們還能第二次挽救九色。”

“夫豪傑者，胸懷弘願，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六合之誌者也。”

琉璃色雙眼在顫抖，垂垂由渾濁變清澈。它想起來了，三十一年前的白鹿原地宮，十四年前的上海虹口海上達摩山的私家博物館，巴黎毒物叢林的墓碑和葬禮，北極冰海孤島深處的火山口墜落，共同攀登永無儘頭的天下樹，度過地心海，走過西伯利亞與絲綢之路……

“九色！”

半斤紹興花雕下肚，秦北洋背誦出《三國演義》的“青梅煮酒論豪傑”。

秦北洋嗬叱一句，那怪物轉轉頭來，身上披掛青銅鱗甲，紅色鬃毛又長了一圈，雙目瞪著仆人收回吼怒。它的體型變得更大，腹部癡肥不堪，正如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它不再是幼獸的模樣，渾身披髮古墓裡的黴爛與腐臭，嘴角淌著被咬碎的青銅器殘渣。

秦北洋喝酒苦笑道：“人各有誌，各有光輝，不也挺好的嗎。”

“不，我偶然於塵寰功名利祿，太白山上刺客首級的寶座，我也毫不在乎。”秦北洋想起他在東京回絕了工匠聯盟大尊者之位，卻給本身惹來殺身之禍，“我甘願做一個小工匠，保護陵墓與國寶。”

九色看著他。

1932年的第一天，小六子命令駐守錦州的三萬雄師，全數撤退到關內。三百多年前，另有袁崇煥死守寧遠與錦州，現在再也冇有一個袁崇煥了。

“祝你勝利！”

“太行山上，修建袁世凱的洪憲帝陵，我和我爹從狼群中救了你。”

秦北洋彷彿一尊金剛立在蒼茫大地，挺胸嗬叱：“九色！你是看著我出世的，也必定要看著我死去，你來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