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一生何求[第1頁/共4頁]
立即有店小二迎上來,“客長內裡請。客長幾位用餐?”
得了“兩位”的答覆,遂將二人引至一張靠窗,能瞥見外頭景色的桌前,複又取了菜單來。
最後凝睇一眼垂垂西沉的落日,文士輕聲叮嚀車伕,“往缸甏行,覓個飯轍罷。”
本來他籌算接了祖母進京,在近前照顧儘孝,怎耐祖母聞聽他尚了公主,不肯進京在公主府中居住,教他夾在公主殿下與她之間難堪。遂以年老體弱,不堪路途悠遠顛簸為由,留在鬆江。罷了同他圓過房的侍妾趙氏,他曾致信祖母,若趙氏情願,便給她一筆銀錢,放她歸去嫁人。皇家的端方有多大,在尚未結婚前,皇家派來的女官整飭狀元府邸一乾下人時,他便見地過了。略長得劃一嬌媚些的丫環侍女,先是打到後院做粗使丫頭,隔不幾日就尋了由頭賣了。他不肯趙氏也落得苦楚了局。何如趙氏如何也不肯,跪在祖母跟前哭陳,生是謝家的人,死是謝家的鬼,斷冇有拿了銀錢拜彆的事理。祖母無法,隻得托商船,送了趙氏與一應服侍他的丫環婆子上京,隻說是他慣用的下人。
直到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喝得微醺的文士,才由侍童扶著,揮彆方景雲,出了珍羞館,登上早已候在外頭的油壁輕車,任由兩匹老馬在車伕的批示下,漸漸出了缸甏行,來往處去了。
文士欣然應允。
遠遠的,有女子中氣實足的聲音,喊著自家野在外頭的小童歸去用飯,遙遙響起小童清脆的回回聲,在氛圍中傳得老遠,與縷縷炊煙一道,昏黃了漸濃的暮色。
老爺這一起南下,老是一副近鄉情怯,眉心不展的悒色,作為下人,固然並未曾受老爺斥罵懲罰,但是到底不似平常賞花踏春時那樣輕鬆。這下老爺笑了,可見是內心鬆快了,他也不必時候提溜著一顆心了。
話還未說完,中年文士便一展摺扇,漸漸搖了搖,道:“曉得了。車裡悶,你也到外頭看風景去罷。”
這半晌擔擱的工夫,中年文士已經留意到缸甏行兩旁,早不複古光陰景。本來的米行現在換成了一間沽酒的酒坊,酒旗招展,自有好酒之人前來沽酒,而後往隔壁專賣五香豆,糟毛豆子,梅子魚的小食鋪內,買一包過酒的小吃,用油紙包成一個三角包,拿細麻繩捆了,拎在手裡,慢悠悠家去。
趙氏以丫環身份入得府中,卻被嚴加管束,如何也近不得他的身,更不肖壓服侍他了。如此妾身不明地在府中兩年,便鬱鬱而終。公主府僅僅賞了一條草蓆,將她草草捲了,扔到化人場去。待他曉得趙氏冇了,偷偷差主子去化人場,卻連一捧能送她魂歸故裡的輕灰都覓不到。
慶雲橋上緩緩行來一輛兩匹老馬拉著的油壁輕車,略上了些年紀的車伕鬆鬆地牽著轡頭,落拓地倚在車轅上,嘴裡嚼著一至細嫩的茅根,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