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三)[第1頁/共3頁]
徒弟回了禮,捧了那銀簪子道:“鄙人既治得了娘子,便以此物作診金,垂白叟可肯予我?”
楊家的車馬已在大門前等著,徒弟率先上了車,一伸臂將我也拉了上去。待楊三郎追出來時,馬車已搖搖擺晃地走了一大段出去,他也隻得立在原地頓腳感喟。
方纔去上房請人的小婢女現在也回了,身邊又多了另個婢子,二人一同簇擁著一名年界六十的老婦到了屋前。
楊三郎難堪地扯了扯嘴角,暗自遲疑,非常難堪。
“原是如此。”徒弟的目光有幾息的飄忽,彷彿望向了極遠處,他握著簪子思忖了半晌,當真地向楊三郎道:“這簪子教楊主簿睹物思人,平增傷懷,如果尊夫人得知它的來源,不免又要起芥蒂,如此看來,它在楊主簿府上倒不非常安妥了,不若我帶走的好。”
徒弟不回他的問,自顧自地上前細心探看謝景娘,聽了一回脈,觀了一回麵色,忽伸手在她狼藉的髮髻間摸索了兩下,拔出一支素銀的簪子。
楊三郎瞧著床榻上昏沉疇昔的謝景娘長歎了口氣,抬起衣袖拭了拭額上沁出的細汗,唉聲感喟地同徒弟道:“她這病症,朱先生也瞧見了,這要如何是好?”
“當真?”楊三郎迷惑地瞧著床榻上昏昏睡著的謝景娘,前一刻還痛不欲生,眼下這藥鋪來的先生不知在那邊紮了一針,便說是要大好了,他委實難信。遊移了幾息,他叮嚀那小婢女道:“上房去將垂白叟請來。”
楊三郎搖了點頭:“我並不知她何時自取用了此物,也未曾同我說過。”
徒弟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彷彿能洞穿我的心虛,我倉猝垂下視線。
徒弟放動手臂,掂著銀簪向楊三郎淡淡笑道:“娘子的頭痛症已無大礙,略保養些日子,便能大好。這銀簪,便算作診金。”
楊三郎幾步踏上拔步床,見謝景娘雖未曾轉醒,但脖頸上因狠惡的疼痛暴起的青筋已全減退,擰作一團的眉尖也疏鬆開來,氣味平和綿長,睡得甚是安穩。
回至茱萸巷天氣將暮,徒弟叮嚀了聲閉門,吳甲忙跑出來上門板落鎖。
老婦緩緩落座,目光掃過閣房的床榻,又掃向楊三郎,雖已有了些年紀,卻目光如炬,透著一種教人無勇氣順從的鋒利。楊三郎的眼略偏移開,好似是要躲開老婦的目光,欲言又止。
“我也不瞞朱先生。”楊三郎終是將心一橫,感喟道:“這簪子原是我亡妻李氏敬愛之物,她未及及笄便嫁來我楊家,這傳家的簪子是我贈她的及笄禮,她甚是保重,每日簪戴在髮髻間。”
老婦略一遊移,到底還是點頭應許了將那銀簪子抵作診金藥資,還算得利落,剛纔楊三郎所提家傳的話,她一句也未曾提起,隻是禮數全麵地說了些恩謝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