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殤[第1頁/共3頁]
四十年間,陶灼華避世獨居,在洋溪湖畔搭了一間竹屋,日子貧寒如水。
茯苓稚嫩的小臉上暴露一絲欣喜,她快手快腳打了水來,擰好了帕子遞到娟娘手中。娟娘拿溫熱的帕子撫上小女孩雪樣的容顏,輕柔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陶灼華在顛簸的馬車上再次醒來,透過模糊的月光遙遙凝睇著湖心島的方向。不過半晌的工夫,那邊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而她這些年的依托,便是坐在這墳塚的一旁自言自語,似是與何子岑從未分開。便如同本日,陶灼華閒坐很久,仍然不捨得拜彆。
裡頭一方小小的院落依湖而建,黑漆冰裂紋的院門上糊著烏黑的對子,一叢巨大的芭蕉掩映著青磚黛瓦的宅院,廊下兩盞慘白的紙燈籠在風雨中搖擺。
茯苓隻要八九歲的風景,穿戴身半舊的青綢衫褲,外罩紅色對襟比甲,腰間結了根素白的絲帶。她水汪汪的眼睛裡暈著淚光,謹慎翼翼地問道:“娟姨,蜜斯還燒不燒?她吃了藥,怎得還不醒來?”
正屋裡燃著兩支白燭,供著一爐素香,背麵是塊玄色燙金的牌位。案桌下頭擺著兩隻藤編的蒲團,中間是小小的火盆,裡頭盛著些已經燒成灰的紙錢。
被稱做娟姨的仆婦名喚娟娘,方纔送走了仆人的頭七,又遭受小主子的高燒,已然心力交瘁。她籠了籠垂落在頰上的絲髮,勉強笑道:“你放心,燒已經退了。蜜斯連日悲傷過分,現在吃了藥安安穩穩睡一覺也好。”
兄弟二人背向而行,相互都是再見無期。
陶灼華愛好坐在蓮舟上采摘著湖中的蓮蓬,何子岑便信手劃動船槳。碧波萬頃的荷田間,總有烏黑的鷗鷺悠然飛過。
他的水性極好,在湖中若翩然的遊魚,一隻頎長的手臂擁著陶灼華,另隻手舒緩地滑動了水麵。
幾步之遙的籬笆小屋,便是陶灼華這些年居住之所。她盤跚著走回房中,換下被雨沾濕的衣裳,再燃起一點燈火如豆,班駁的銅鏡映上本身充滿溝壑的容顏,又不自發咳了幾聲。
直待不知何時烏雲遮住滿麵星鬥,有夜雨脈脈劈麵,她才恍然抬開端來。
肺裡的氛圍已然用完,卻仍然望不見岸的方向。激烈的堵塞感囊括而來,陶灼華痛苦地掙紮了起來。
兩人在水間緊緊相依,被痛苦與懊悔囊括,陶灼華眼中淚落紛繁,都與湖水交叉在一起,認識垂垂變得糊糊不清。
天下早已儘歸於大裕,這簡樸的墳塚前,陶灼華不敢公開刻上前朝君王的名字,唯有立下一麵無字的石碑,權做本身的懷想。
光亮的絕頂,似是有人逆光而立,模糊是孃親年青的容顏,一時又化做何子岑的黃衫磊落,卻又離她漸行漸遠。
答覆何子岑的是何子岱不情不肯的鼻音,然後便是他一語不發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裹住了陶灼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