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海到儘頭天作岸[第1頁/共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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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湛雙手緊握，猛地閉目昂首，久久不能言語。待到重新展開眼睛，他眼底紅絲隱現，唇角卻緩緩地逸出了一絲通透而清澈的笑。

夜天淩朗聲長笑，笑中逸興傲然：“既是方寸之地，何來不捨？”

卿塵粲然一笑：“當真捨得？”

彼蒼笑，紛繁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曉得；

夜天湛接過元修手中的木盒，熟諳的斑紋，精美的雕鏤，恰是他昔年出征之前送給卿塵的。他倉猝翻開盒蓋，內裡還是那支玉簪，白玉凝脂，木蘭花靜，中間是一幅雪色的絲絹。跟著他手腕一抖，絲絹上兩行筆跡展開在麵前。清楚是兩小我的筆跡，卻神骨相合，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輕舟悠然，波上寒煙翠。青山如屏，半世繁華影。

湛王終究轉過身來，殿前喪冠哀服一片素色如海，儘皆落在他幽寂的眼底：“你們退下吧。”他緩緩說了一句。

天都表裡一片莊嚴悲慘，大正宮太極殿前，群臣縞素跪叩。此時已拜為麟台內相的斯惟雲手捧昊帝傳位聖旨，率幾位相臣跪在殿內，麵對著的，是湛王白衣素服的背影。

數年後，天下大治。太和一朝，朝無貪庸，野無遺賢。九州歲入豐稔，米每鬥不過二錢，終歲斷極刑僅二十餘人。東至於海，南極五嶺，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道途不驚，史稱“太和亂世”。

太和元年，冊王妃靳氏為貴妃，皇宗子元修為太子。玄月，禦駕東巡，駐蹕琅州三月不足，至歲末，返駕天都。

卿塵淡淡淺笑：“既是陪你，天然高興。”

宣聖宮，太宵湖。

潮起潮落，澎湃彭湃，一浪過後又是一浪，周而複始，無休無止。

帝後罹難，動靜一經確切，舉朝震駭，天下舉哀。天朝三十六州百姓布奠傾觴，哭望東海，六合為愁，草木同悲。

如此開闊的目光，映著颯爽的秋空，碧空萬裡，一覽無餘。她俄然揚眸而笑，看向這瑤池瓊樓，金殿碧苑，漸漸問道：“方寸六合，天不敷高，海不敷闊，四哥，你可捨得？”

一曲滄海遙，那簫音與琴聲流轉合奏，如為一體，不在指尖，不在唇邊，彷彿隻在心間。心有靈犀，比翼相顧，共看人間清閒；相攜相伴，萬丈塵凡，且聽潮起潮落。

托君社稷，還君江山。

夜天湛往前走去，空蕩蕩的大殿中隻要他的腳步聲清楚可聞，走過冗長的殿堂，邁上高高的玉階，最後停在至高處那張龍椅麵前。他伸脫手，觸摸到那鎏光金燦的浮雕，俄然猛地一用力，龍鱗利爪直刺掌心，鋒利的疼痛突然傳遍滿身，心中萬箭攢射的感受彷彿跟著如許的痛，略微變得恍惚。

夜天湛望著這片他曾經曆儘風波，一手締造了安寧的東海。海天一線處垂垂暴露一道晨光，跟著朝陽漸漸升起，海麵上浮光燦豔，雲霞翻湧，彷彿深處儲藏著龐大的冇法順從的力量。終究，一輪朝陽噴薄而出，萬丈光芒奪目，在六合間照出一片波瀾壯闊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