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道心[第1頁/共3頁]

猴王近前叫道：“老神仙，弟子起手！”那樵漢倉猝丟了斧，回身答禮道：“不當人，不當人！我拙漢衣食不全，怎敢當‘神仙’二字？”猴霸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說入迷仙的話來？”樵夫道：“我說甚麼神仙話？”

觀棋柯爛，砍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霸術巧算，冇榮辱，澹泊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美猴王領一群猿猴、獼猴、馬猴等，分撥了君臣佐使，朝遊花果山，暮宿水簾洞，合契憐憫，不入飛鳥之叢，不從走獸之類，單獨為王，不堪歡樂。是以——

有分有緣休俗願，無憂無慮會元龍。料應必遇知音者，說破源流萬法通。

眾猴聞此言，一個個掩麵哀號，俱以無常為慮。隻見那班部中，忽跳出一個通背猿猴，厲聲高叫道：“大王如果這般遠慮，真所謂道心開辟也！現在五蟲以內，唯有三等名色，不伏閻王老子所管。”猴霸道：“你知那三等人？”猿猴道：“乃是佛與仙與崇高三者，躲過循環，不生不滅，與六合山川齊壽。”猴霸道：“此三者居於何所？”猿猴道：“他隻在閻浮天下當中，古洞仙山以內。”猴王聞之，滿心歡樂道：“我明日就辭汝等下山，雲遊天涯，遠涉天涯，務必訪此三者，學一個不老長生，常躲過閻君之難。”噫！這句話，頓教跳出循環網，導致齊天大聖成。眾猴鼓掌稱揚，都道：“善哉，善哉！我等明日越嶺登山，廣尋些果品，大設筵宴送大王也。”

也是他運至時來，自登木筏以後，連日東南風緊，將他送到西北岸前，乃是南贍部洲地界。持篙試水，偶得淺水，棄了筏子，跳登陸來。隻見海邊有人捕魚、打雁、誕蛤、淘鹽。他走近前，弄個把戲，妝個掞虎，嚇得那些人丟筐棄網，四散奔馳。將那跑不動的拿住一個，剝了他的衣裳，也學人穿在身上，搖扭捏擺，穿州過府，在市廛中，學人禮，學人話。朝餐夜宿，一內心拜候佛仙崇高之道，覓個長生不老之方。見世人都是為名為利之徒，更無一個為身命者，恰是那——

金丸珠彈，紅綻黃肥。金丸珠彈臘櫻桃，色真甘美；紅綻黃肥熟梅子，味果香酸。鮮龍眼，肉甜皮薄；火荔枝，核小囊紅。林檎碧實連枝獻，枇杷緗苞帶葉擎。兔頭梨子雞心棗，消渴除煩更解酲。香桃爛杏，美甘甘似玉液美酒；脆李楊梅，酸蔭蔭如脂酥膏酪。紅囊黑子熟西瓜，四瓣黃皮大柿子。石榴裂破，丹砂粒現火晶珠；芋栗剖開，堅固肉團金瑪瑙。胡桃銀杏可傳茶，椰子葡萄能做酒。榛鬆榧柰滿盤盛，桔蔗柑橙盈案擺。熟煨山藥，爛煮黃精。搗碎茯苓並薏苡，石鍋微火漫炊羹。人間縱有珍羞味，怎比山猴樂更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