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已矣[第1頁/共4頁]

太後略有些溫涼的指腹相隔綬帶淺淺觸及唐瀠的肌膚，令她禁不住渾身微顫，稍定了定神，方誠心道：“我能記著您，如兒時那般——我曾說過，我的內心很小很小，小得隻能住下您。雖很小，因隻要您，卻不擠，舒暢又暖和，更可攜您踏遍千山萬水，嚐遍酸甜苦辣。”

“阿孃。”

桃葉渡在酒窖內顛末儲藏，酒香更加濃烈，翻開封泥，劈麵而來的酒香中，隻見酒液清澈，間無雜質。倒了滿滿一酒盅，置於溫酒器上燒熱，又釃酒兩杯，唐瀠將此中的半杯酒獻與太後，笑道：“雖說夏季溫酒暖胃，您素不擅飲，便少喝些罷。”

既而，兩人再小敘半晌，太後不知不覺中竟飲下小半盅酒，眼神飄忽不定，隱有醉意。見她還欲再飲，唐瀠忙勸止她：“阿孃，您勿再喝了，這酒雖不醉人，您卻難勝酒力。”

更何況，她竟對阿孃起瞭如許不容於世的心機。

太後微微闔目，她的一字一句均如鋒利的長針，狠狠地紮在本身的心間，垂垂地千瘡百孔。

“即便您不能、不敢、乃至不肯，我卻始終隻是您一人所屬。”

即便三言兩語亦從不離本身，她不管哪種身份，不管何時，哪怕已被本身蕭瑟了幾日，卻老是惦記取她。太後的心中又被震驚一番，她本想說“我兒孝敬，我心甚慰”，藉以再次澆滅她的妄念打擊她的信心，她垂眸，避開唐瀠竭誠又熱切的目光，執起酒杯，一飲而儘。

又聽她如夢話般低喃道——

唐瀠是九五之尊，奉養禦前的又不乏恭維阿諛之徒，記得她生辰的總不會隻本身一人。太後聽她的語氣竟是按捺不住的歡樂，心底有片柔嫩之處便被戳中，太後信手撫觸玉鎖的綬帶，輕笑她道：“本身的生辰都忘，倒是還能記著甚麼？”

因而這殿中，又隻剩她們了。

她對本身從小就是這副乖纏黏膩的模樣，現在看來卻令人無法又憂愁。太後飲儘杯酒，望著她道：“往年的春宴你從未缺席，本年倘若不去，該使諸皇親生疑了。”

太後確有半分醉意，她手上的力量竟鬆弛了些許，任由唐瀠緊緊地握在手裡。酒盅旋即滑落案下，迸裂碎瓷，聲響清脆，將兩人生生從一場不知究竟是酒醉人或是人自醉的幻境中驚醒。

半晌間，玉鎖便繫好了。

大略，她宿世本是個孤兒，慣於被人丟棄，骨子裡便養成了凡事毫不給本身留過量念想的脾氣，待今後突逢變故，也好滿身而退，不至於遍體鱗傷。故而，她原是覺得，阿孃定然對她絕望透頂，盤算主張不再似疇前那般與她相好了，畢竟，她宿世的親生父母都能在她無病無災身材健全的環境下狠心將她丟棄。

太後素白乾淨的手碰觸酒盅，為及時勸止，唐瀠又下認識地將本身的手覆在其上，眨眼間她便破了她給本身定下的肌膚相親之戒。世上很多事，尚未做時總能啞忍，一旦做了就再不想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