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回下[第1頁/共6頁]

如此好一會兒，伍嬤嬤方上前勸道：“明天大蜜斯回家，是端莊功德。想著先太太，哭了這一場，儘了情意也就收聲罷，不然太太、老太太在上頭瞥見了，也要難過不安的。女人現在隻想家來了，親人團聚著便甚麼都好了。”

不想那關夢柯性子本就狂傲狷介，大喇喇受了禮不說，隻道：“空口白牙，禮票據先拿來我看。”賈璉不防備，頓時噎住。還好章回在旁笑說：“尚未見全功，就討親戚家的禮，你白叟家也真能張口。殊不知這一張口，謝禮就變作診金，您倒是收也不收？”關夢柯一想本身誓詞端方，也便不再多說。

這小佛堂就在桐花院後的一個小套院。也不大，止一間正堂；屋前有一帶紫竹環繞，院裡有一窪半月淺池，並有一條半尺寬的放生渠通到內裡河溪。佛堂裡頭正前供的是一尊黃白玉的彌勒，坦胸盤腿，笑容可掬，乃是林家五代的家傳世供。本來當年世祖天子龍潛之時，林氏先祖佐之以謀，屢建奇功，為賊逆蔡驤深嫉悔恨；一年腐敗回籍祭祖，被蔡氏設想，要掩殺於償還途中。倉促之際，奔入土廟，藏身彌勒供桌下一夜，直至天亮世祖援人趕到方纔得出險境。故而世祖正位，林氏得爵後，便為擴修古刹、重塑金身，又在自家建小佛堂、請彌勒像供奉。黛玉小時也被林如海帶到此處報告先祖事蹟功德，現在想林如海大病能夠得愈，亦可見神佛先祖庇佑，故而一發恭肅神情，拈香祝禱、誠懇禮拜。

一時用畢，漱口。這廂賈璉、章回等也都吃好。世人重又坐到一處，喝過茶，又說了一會子話，關夢柯就催林如海歇晝。黛玉、賈璉、章回各自起家告彆。林如海也不虛留，就令都去歇息。一時泊月堂世人散儘，隻留林家管事老仆的伍生並兩個小廝在堂下服侍。林如海也不說話，隻將身倚在榻上，合了眼冷靜深思。

林如海便低頭考慮計算，道：“這蘭哥兒也好有十歲了罷？卻不知才學如何。”見王嬤嬤現出難堪難堪色彩，遂便笑道：“罷了，不是問你――這個想也不是你能曉得的。隻是那府裡，都說公子小爺中誰書念得最好些？”

這邊伍生就一一應了，林如海方歇去不提。若問林如海要請章回說甚麼話，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黛玉聽如許說，公然將眼淚漸漸收住。與世人略清算一下，黛玉重新上前，拈香祝拜、供奉茶果，又親手添一回香油。這才問：“爹爹這番病，家裡可有那裡求神禱告？如有，等幾日還願，我也當親去。”說時又看了一下外邊，目睹日高，忙問：“這會子甚麼時候？爹爹那邊午餐傳了未曾？若教擔擱了，豈不是我做女兒的錯誤。”

林如海罵道：“老貨，嘴裡怎就不說些好話來？那是先太太的孃家。”聽到腳步聲響，展開眼坐起來，就見王嬤嬤在身前跪下來叩首。林如海便道：“當初送大蜜斯到外祖母家暫住，為的兩邊民風端方都分歧，不便令更多人跟去。你是家裡的老仆，哺乳之親不比旁人，又可貴識文斷字、寫算都通，方纔選了你陪大蜜斯上京。這幾年大蜜斯在那邊，衣食行動、人麵辦理都隻賴你一小我。常日手劄裡玉兒也提到你很多次，說幸虧你照顧，總算舒心。本日粗粗一看，公然也都還好。可見你在玉兒身上用心，確不枉主仆這一場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