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和歌其二:鶴唳[第1頁/共4頁]
在穀中的居地點重新補葺以後便設在仙蹟岩的近側,立於門前正瞥見荷橋上方騰空的琴台,其上奉著蘇雨鸞疇前用以考校弟子的三具琴,實在本來該有四具,但是她最常利用來奏高山流水一曲的那具在安史當中為她攜出穀外,就此流落不知。
他負手立於門前,怔怔地望著琴台的方向,眼中空無一物,隻追著台上焚香的鼎爐頂上嫋嫋散入夜霧中的煙氣,階邊有守夜的弟子半倚半坐地打著盹。漫散的思路就像那煙,飛如遊絮,聚不做一處。
夢中統統曆曆如舊,這一轉神,他恍忽又再撥轉了一刻工夫,回到了那長長的廟門青石階前。初至純陽,是時逢值天寶十三年的臘月,此前他正一起縱馬走山,未戴鬥笠,鬢髮間都落滿了一片白,終究停駐在這深山中的觀宇前,在驛站栓了馬徒步而入廟門。因是歲末,觀宇入口並未設有迎客的弟子,他便敲了敲銅罄,顧自徐行拾階。
未掃的新雪慢道,到了三清殿,殿後又是一重山階宛轉向高處延長,空中紛散的雪霰幾近掩蔽了沿山而造的層疊殿宇。穿過密如簾冪、散若絮柳的飛雪,他卻很清楚地瞥見殿後山階兩側龐大的、未經雕鑿的山石之上,有著藍白道袍的純陽弟子循著太極廣場上的步虛樂聲舞劍,起落如白鶴騰舞。劍勢破空,青鋒澄如秋水,未沾片雪。
他披衣排闥而出,無雲無星,唯有透明冷徹的月色掠過他身畔,照入鬥室以內。他轉首看過一眼,懸於壁上的琴匣、置於枕邊的卷冊、屋角的小藥爐還煨著悄悄的紅色火光,統統似都毫無分歧。
三清殿後是純陽弟子入門之前洗卻俗塵所用的一方寒池,這間殿中另有同心鎖之類供香客祈福,香火鼎盛,江湖中聲花樣堂的道門劍宗如此之接地氣,他一個外人瞧著也感覺很成心機。陸浮黎彷彿有些難堪,又因為剛巧路子,便略先容了兩句——平日裡這小羽士實在頗寡言少語,厥後數月中他非常奇特過純陽宮為何會遣這麼小我來接迎客人——陸浮黎望著這寒池,俄然冇有首尾地說了一句:“我在此處待了十七載,卻未曾想……”他過來一眼,抿住唇不再往下說。
鎮嶽宮太極道場往蓮花峰一帶,宮中弟子平日起居之所名為天街,實在二者毗鄰極近,他與陸浮黎在純陽宮的那段光陰裡是幾近每日都要見麵的。除卻初見那會兒陸浮黎說話聽著冇頭冇尾了點兒以外,他實在還是個頗可靠的人,客居當中諸事,翻閱道藏,參群情劍,乃至平日起居,公然多有勞煩,也漸成老友。甚而鼓起之時他們還做過悄悄地占了老君宮的丹爐玩弄些一拍腦袋就起意要煉,底子冇甚麼用處的奇特藥品如許的頑童行動,也幸虧靈虛子生性寬和不與小輩計算。兩人一個專於琴道、另一人似是個武癡,都未專精過神農製藥之類,但是當時候兩人湊做一起憑由靈光任走的而產出的一些小玩意兒,現在回想起來也很有樂在此中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