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陸[第2頁/共5頁]
向經綸一道雪青瘦影肅備案旁,麵前正攤開著烏黑一大張宣紙。
向經綸極少駁她麵子,眼下欲要說甚麼卻忍不住咳了幾聲。便又想起桌上藥湯,端起來一飲而儘,才淺笑道:“唉,你還是饒了我罷。我雖自幼習武,卻不是出於愛好。實乃這世上有很多事,偶然不得不以武功來處理。我與你之間,參議武鬥還是能免則免罷。”
經曆這數十年的窮兵黷武,明教高低毀傷頗重,天然無不同意。如此這般冬眠二十餘年,向老教主卻忽而於練功之際走火入魔暴斃,死前留下遺書,這纔有了向經綸弱冠之年,繼位教主一事。
陸
辛英冇好氣道:“你扯著教主大旗來作皋比,我不跟你混纏。今後快少來我這裡。”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嚀道,“你技藝未精,拿我東西與你婆婆調配還差未幾。莫要糟蹋了。”
她翻過一頁書,昂首見辛英目送那小童拜彆,目中有怔怔之色,便笑道:“辛伯伯,如何啦?”
向經綸旁若無人的冷靜望紙,半晌後右手撈過案上一隻筆,草草一蘸焦墨,忽而腕隨心動,筆走龍蛇,力透紙背般揮毫紙上寫罷一字。一字寫完,筆勢不竭又生一字,如此連綴不斷,竟似寒江乍瀉,出峽奔騰。
曾九曉得了這些恩仇舊事,再來思慮往時目前的各種景象,偶然捲入出去的鬼蜮旋渦,便更清楚瞭然。
噠地一聲闔上劍匣,他道:“寶劍該當贈豪傑。白白放在我這反倒藏匿了它。”
辛英身上一顫,回過神來道:“誰也救不了他。命數所定……人奈之何?”他細細瞧了曾九兩眼,目光定住在她邇來常戴發間的捲雲飛雀釵上,忽而道,“你實是配不上他。”
向經綸接過,扯開信封一目十行,看罷冷靜無語。
向經綸見他來得快,微一驚奇,便知他隻怕是正巧趕來,便笑道:“嚴大哥來得恰好。我正有事,要請你往南邊去一趟。”
半晌,他道:“王重陽此人不凡,卻無法蚍蜉不能撼樹。目下義兵已教金人給全殲了。”
向經綸一紙寫罷,情感已然歸於安靜,聞言微嘲道:“他那裡是為我寫,是為本身寫。”沉默半晌,又忽而淡淡道,“我知稼軒公之恨也!”
二人並肩而立。向經綸悄悄望著紙上詞句,曾九則仰開端來望他麵龐。
曾九微淺笑說:“如何,本來他偏喜好貌若無鹽,笨拙如豬的女子?”
曾九緩緩走上前去,隻見他桌上湯藥未飲,函件混亂,靠牆一側橫臥著一隻紫檀劍匣,她從未見過。再看他紙上筆跡,起處焦黑煞煞,如天雷暴雨叱吒,愈往下行,墨漸不敷,有勾折抹轉處,彷彿崩山裂壑,又如斷劍折鉤,及至掃尾,餘墨似有如無,皆化作一片蕭蕭細雨,瑟瑟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