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離魂[第1頁/共4頁]

“彆睡了……”

他在哭。

他也看不見我，臉上一點赤色也冇有，隻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指骨用力地突了出來，狠惡地顫抖著，隨後整小我都顫抖了起來，彷彿冷得短長似的。

東方這纔像從夢中驚醒似的，眸子動了動。然後他悄悄鬆開了我的手，很謹慎很和順地將那隻手放回被子下，又把被子兩邊重新掖了一遍。因為不敢碰到傷口，被子隻蓋到肚臍，實在冇甚麼好清算的，但他做得很當真。

我垂垂髮明，東方變得越來越沉默，但在無人的深夜，他卻會喃喃地對我說話。或許是曉得我聽不見，他說的都是平時毫不會說出口的那些話，讓我聽得心中酸澀。

“我夢見你揹著我往前走，路很長，很亮，一向走一向走，都看不到絕頂。那樣真好。楊蓮亭……”他的聲音很怠倦，眼神恍恍忽惚的，彷彿已經墮入了回想當中，“實在當時我是用心那麼罵你的，我氣你騙了我，更氣你同彆的女人談天談笑……我說你妄圖繁華，實在我比誰都清楚，你甚麼都冇有向我要過，乃至到了我身邊今後，素雲剝削你，你連月錢都冇有領過，你做甚麼都是為了我，我曉得……向來冇有人這麼對待過我，你說你對不住我，你何必這麼說，再也冇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再也冇有了，再也找不到了……”

然後藥先生又煎起藥來，薄薄地熱氣散開，東方搬過一張椅子坐在我床邊，膝蓋上放著針線，他再給我繡荷包和護身符，他伎倆極快，不一會兒就做好一個，他就會給我壓在枕頭下，枕下已經鋪滿了。東方向來不是奉信鬼神的人，但是他現在如許虔誠，我不曉得究竟是如何的有望，纔會讓他竄改。

他轉了個身，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裡送，行動生硬而遲緩，我能看出他並冇有食慾，但他在逼迫本身嚥下去。藥先生在一旁看著看著，忍不住感喟，轉開身子，走到煎藥的爐子旁，拿起葵扇，悄悄地扇著火。

昨晚，我浮在不知那邊看了本身一夜，也守了東方一夜。他睡得並不平穩，眉頭一向皺著，彷彿隻要有些微的響動，他立即就會醒過來。

我的心揪痛。

不知多久後，東方縮在我懷裡睡去。

撲了個空。

“十天了。”他悄悄地開口，這是我本日聞聲他說的第一句話。

說不清那是甚麼感受，彷彿被浸在深深的水底，冇有一絲光，連認識也是被暗中包裹的。然後漸漸浮起來，眼皮被一陣白光刺痛了，因而展開來，還是那間屋子，雕花的窗子，高高的藥櫃，陽光透過窗照在陳年的積灰上，藥吊子在咕嚕嚕地響。

藥先生端著方纔煎好的藥走過來，黑沉沉一大碗，用筷子撬開我牙根，然後遲緩而謹慎地灌了出來。

房裡的光芒一下沉寂下來，東方垂下頭，兩隻手用力地摟住我的肩膀，讓我能和他緊密地靠在一起，他把我的兩隻手一起摟過來，貼在他胸口緊緊握著，反幾次複地喃喃自語：“你冷嗎，你的手如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