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嘉遁卷[第1頁/共4頁]

“夫繩舒則木直，正進則邪凋，有虞舉則四凶戮，宣尼任則少卯梟，猶震雷駭則鼛鼓堙，朝日出則螢燭幽也。不拯招魂之病，則有為效越人之絕伎；不獎多難之世，則無以知非常之遠量。高拱以觀溺，非勿踐之仁也，懷道以迷國，非作者之務也。若俟中唐殖占日之草，朝陽繁鳴鳳之音，郊跱獨角之獸，野攢連理之林，長旌卷而不懸，兵戈戢而莫尋，少伯方將辭職於勝利，孰能相擢乎陸沈哉深願先生不遠迷複哉！”

方今聖皇禦運，世夷道泰，仁及百姓，惠風遐邁，威肅鬼方，澤沾九裔；儀坤德以厚載，擬乾穹以高蓋；神化則雲行雨施，玄澤則煙煴汪濊；四門穆穆以博延，主思英逸以俾乂。此乃千載所希值，判辨之一會。而先生慕嘉遁之偏枯，不覺狷華之患害也；務乎單豹之養內，未睹暴虎之犯外也。是聞渡水之或溺，則謂乘舟者皆敗；以商臣之凶逆，則謂繼體無類也。”

“蓋祿厚者責重，爵尊者神勞。故漆園垂釣，而不顧卿相之貴；柏成操耜，而不屑諸侯之高。羊說安乎屠肆，楊朱吝其一毛。僥求之徒，昧乎可欲，集不擇木，仕不料世，貪進不慮負乘之禍，受任不計不堪之敗；論榮貴則引伊周以救溺，言亢悔則諱覆餗而不記；伺河龍之睡而撥明珠，居量表之寵而冀無患；耽漏刻之安，蔽必至之危；無朝菌之榮，望大椿之壽；似蹈薄冰以待夏季，登朽枝而須勁風；淵魚之引芳餌，澤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饑，酣毒酒以止渴也。

“昔箕子睹象箸而流泣，尼父聞偶葬而永歎，蓋尋微以知著，原始以見終。但是暗夫蹈機不覺，何前識之至難，而利慾之*篤邪！周成賢而信流言，公旦聖而走南楚，托鴟鴞以告悲，賴金縢以僅免。況能寤之主，不世而一有；不悅之謗，無時而蹔乏。德不以狠惡風而起斃禾，事不以載圭璧而稱多才，嗟泣靡及，宜其然也。

抱樸子曰：有懷冰先生者，薄周流之棲遑，悲吐握之良苦。讓膏壤於陸海，爰躬耕乎斥鹵。秘六奇以括囊，含琳琅而不吐。謐濁音則莫之或聞，掩輝藻則世不得睹。背朝華於朱門，保恬寂乎蓬戶。絕軌躅於金張之閭，養浩然於幽人之仵。謂榮顯為不幸，以財寶為草土。抗靈規於雲表，獨違今而遂古。庇峻岫之巍峨，藉翠蘭之芳茵。漱流霞之澄液，茹八石之精英。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飄飄焉若在乎倒景之鄰。萬物不能攪其和，四海不敷汩其神。

若夫要離滅家以效功，紀信赴燔以誑楚，陳賈刎頸以證弟，仲由投命而葅醢，嬴門伏劍以表心，聶政感惠而屠葅，荊卿絕臏以報燕，樊公含悲而授首，皆下愚之狂惑，豈上智之攸取哉！

懷冰先生曰：“聖化之盛，誠如高論。出處之事，人各有懷。故堯舜在上，而箕潁有巢棲之客；夏後禦世，而窮藪有握耒之賢。豈有慮於此險哉蓋各附於所安也。是以高貴其誌，不仕貴爵，存夫爻象，匹夫所執，延州守節，賢人許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