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嘉遁卷[第3頁/共4頁]

“夫繩舒則木直，正進則邪凋，有虞舉則四凶戮，宣尼任則少卯梟，猶震雷駭則鼛鼓堙，朝日出則螢燭幽也。不拯招魂之病，則有為效越人之絕伎；不獎多難之世，則無以知非常之遠量。高拱以觀溺，非勿踐之仁也，懷道以迷國，非作者之務也。若俟中唐殖占日之草，朝陽繁鳴鳳之音，郊跱獨角之獸，野攢連理之林，長旌卷而不懸，兵戈戢而莫尋，少伯方將辭職於勝利，孰能相擢乎陸沈哉深願先生不遠迷複哉！”

“仆以是清閒於丘園，斂跡乎草澤者，誠以才非政事，器乏治民，而多士雲起，髦彥鱗萃，文武盈朝，庶事既康，故不欲複舉熠耀以廁日月之間，拊甂瓴於洪鍾之側，貢輕扇於堅冰之節，炫裘爐乎隆暑之月，必見捐於無用，速非時之巨嗤。若擁經著作，能夠全真成名，有補末化；若強所不堪，則將顛沛惟咎，同悔小狐。故居其所長，以全其所短耳。雖無立朝之勳，即戎之勞；然參議後生，弘道養正，殊塗分歧，非損之民也。劣者全其一介，何及於許由，聖世恕而容之，同曠於有唐，不亦可乎！”

“蓋祿厚者責重，爵尊者神勞。故漆園垂釣，而不顧卿相之貴；柏成操耜，而不屑諸侯之高。羊說安乎屠肆，楊朱吝其一毛。僥求之徒，昧乎可欲，集不擇木，仕不料世，貪進不慮負乘之禍，受任不計不堪之敗；論榮貴則引伊周以救溺，言亢悔則諱覆餗而不記；伺河龍之睡而撥明珠，居量表之寵而冀無患；耽漏刻之安，蔽必至之危；無朝菌之榮，望大椿之壽；似蹈薄冰以待夏季，登朽枝而須勁風；淵魚之引芳餌，澤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饑，酣毒酒以止渴也。

於是有赴勢公子聞之，慨但是歎曰：“空穀有項領之駿者，孫陽之恥也；承平遺冠世之才者，賞真之責也。安可令俊民全其獨善之分，而使聖朝乏乎元凱之用哉！”

“夫七尺之骸，稟之以所生，不成受全而歸殘也；方寸之心，製之在我，不成放之於流遁也。躬耕以食之，穿井以飲之，短褐以蔽之，蓬廬以覆之，彈詠以娛之，呼吸以延之，清閒竹素，寄情玄毫，守常待終，斯亦足矣。且夫道存則尊，德勝則貴，隋珠彈雀，知者不為。何必須權而顯，俟祿而飽哉！

赴勢公子勃然自失，肅爾改容，曰：“先生立言助教，文討奸違，摽退靜以抑躁競之俗，興孔教以救微言之絕，非有出者，誰敘彝倫非有隱者，誰誨童蒙普天率土，莫匪臣民。亦何必垂纓執笏者為是，而樂饑衡門者可非乎！夫群迷乎雲夢者，必須指南以曉得；並乎滄海者，必仰辰極以得反。今聞嘉訓，乃覺其蔽。請負衣冠，策駑希驥，博愛與進，不嫌擇焉。”

抱樸子曰：有懷冰先生者，薄周流之棲遑，悲吐握之良苦。讓膏壤於陸海，爰躬耕乎斥鹵。秘六奇以括囊，含琳琅而不吐。謐濁音則莫之或聞，掩輝藻則世不得睹。背朝華於朱門，保恬寂乎蓬戶。絕軌躅於金張之閭，養浩然於幽人之仵。謂榮顯為不幸，以財寶為草土。抗靈規於雲表，獨違今而遂古。庇峻岫之巍峨，藉翠蘭之芳茵。漱流霞之澄液，茹八石之精英。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飄飄焉若在乎倒景之鄰。萬物不能攪其和，四海不敷汩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