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良規卷[第1頁/共2頁]
抱樸子曰:翔集而不擇木者,必有離罻之禽矣。出身而不料時者,必有危辱之士矣。時之得也,則飄乎猶應龍之覽景雲;時之失也,則蕩然若巨魚之枯崇陸。是以智者藏其器以有待也,隱其身而有為也。若乃高岩將霣,非細縷所綴;龍門沸騰,非掬壤所遏。則不輕易於乾冇,不投險於幸運矣。
霍光之徒,雖當時增班進爵,犒賞無量,皆以計見崇,豈斯人之誠懇哉夫納棄妻而論前婿之惡,買仆虜而毀故主之暴,凡人庸夫,猶不平之。何者重傷其類,天然情也。故樂羊以安忍見疏,而秦西以過厚見親。而世人誠謂湯武為是,而伊霍為賢,此乃相勸為逆者也。
方策所載,莫不尊君卑臣,強乾弱枝。《春秋》之義,天不成讎。大聖著經,資父事君。民生在三,奉之如一。而許廢立之事,開不道之端,下陵上替,難以訓矣。陋儒沈淪鮑肆,困於抵賴,方論湯武為食馬肝,以彈斯事者,為不知權之為變,貴於起善而不犯順,不謂反理而叛義正也。
又見廢之君,一定悉非也。或輔翼少主,作威作福,罪大惡積,慮於為後患;及尚持勢,因此易之,以延近局之禍。規定策之功,計在自利,一定為國也。取威既重,殺生決口。見廢之主,神器去矣,下賤之罪,莫不歸焉。雖知其然,孰敢形言無東牟朱虛乃至其計,無南史董狐以證其罪,將來本日,誰又理之獨見者乃能追覺桀紂之惡不如果其惡,湯武之事不如果其美也。
而前代立言者,不析之以大道,使有此情者加夫立剡鋒之端,登方崩之山,非以是延年長世,遠危之術。雖策命暫隆,弘賞暴集,無異乎犧牛之被紋繡,淵魚之愛莽麥,渴者之資口於雲日之酒,饑者之取飽於鬱肉漏脯也。而屬筆者皆共褒之,覺得嘉話,以不容誅之罪為知變,令人悒而永慨者也。
或諫餘以此言為傷賢人,必見譏貶。餘答曰:“舜禹曆試表裡,然後受終文祖。雖有好傷,賢人者豈能傷哉!古人嚴延年廷奏霍光為不道,於時高低寂然,無以折也。況吾為世之誡,無所批評,何慮乎常言哉!”
夫君,天也,父也。君而可廢,則天亦可改,父亦可易也。功蓋世者不賞,威震主身危。此徒克服攻取,勳勞無二者,且猶鳥儘而弓棄,兔訖而犬烹。況乎廢退其君,而欲後主之愛己,是奚異夫為人子而舉其所生捐之山穀,而取彆人養之,而雲我能為伯瑜曾叁之孝,但吾親不中奉事,故棄去之。雖日享三牲,昏定晨省,豈能見憐信邪
如有奸佞翼成驕亂,若桀之乾辛推哆,紂之崇惡來,厲之黨也,改置忠良,不亦易乎除君側之眾惡,流凶族於四裔,擁兵持疆,直道守法,嚴操柯斧,正色拱繩,明賞必罰,有犯無赦,官賢任能,唯忠是與,事無專擅,請而後行;君有違謬,據理正諫。戰戰競競,不忘恭敬,使社稷永安於上,己身無患於下。功成不處,乞骸辭職,高選忠能,進以自代,不亦綽不足裕乎何必奪至尊之璽紱,危所奉之見主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