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銅雀台其十[第1頁/共4頁]
《短歌行》銜恤詩極不易下筆,子桓斯篇乃欲與《蓼莪》並峙,靜約故也。悲者行必靜,哀者聲必約。
胡元瑞曰:“魏文‘漫漫秋夜長’,獨可與屬國並驅,染去都尉尚一線也。樂府雖酷似本質,時有俚語,不若子建純用己調。蓋漢人語似俚,此最難體認處。”漢人詩無句可摘,無瑕可指。魏人間有瑕,尚無句也。六朝詩校無瑕,但是有句。
《秋胡行》(“平常綠池”篇)出入分合,巧而不琢。(“朝與才子期”篇)因雲宛轉,與風回和,總以靈府為逵徑,毫不從筆墨問津渡,宜乎迄今二千年,人間了無知者。
《丹霞蔽日行》謀篇之潔,蔑以加矣。遂爾前有萬年,後有百世。
《善哉行》(“上山采薇”篇)子桓《論文》雲:“氣之清濁有體,不成力疆而致。”其獨至之清從可知已。藉以此篇所命之意,假手植、粲,窮酸極苦,磔毛豎角之色,一引氣而早已不由。輕風遠韻,映帶民氣於哀樂,非子桓其孰得哉。但此已空千古,陶、韋能清其所清,而不能輕其所濁,未可許以嗣聲。(“有美一人”篇)排比句一入其腕,俱成飛動,猶夫駘宕句入俗筆,儘成滯累,於是乃知天稟。“嗟爾古人,何故忘憂。”古來有之,嗟我何言。如此胸中,乃許言情。(“朝日樂相樂”篇)悲愉酬酢,具用其始情,一入熳爛,即屏去之。引氣如此,哪得不清。(“朝逰高台觀”篇)用賦廣托,不知者或謂之比。
胡應麟
《善哉行》想亦魏武欲易世子時作。雲“上山采薇”,正也。“傍晚苦饑”,弱也。“溪穀”二句,危也。“野雉羣居”,讒也。“猴猿相隨”,宵小之繁有徒。“還望故裡”,生身之處也。“鬱何壘壘”,蔽不明也。“憂來無方”,恐一旦患作也。患在家庭,故“人莫之知”也。然“壘壘”之下,便可直接“憂來”句,而先著“高山”二句者,此固詩家托興之體。然亦成心,“高山”必以“崖”為基,“林木”必以“枝”為輔,傷己之伶仃而寡助也。以上十二句,寫憂已完。“人生”以下,忽轉出一“樂”字來陪說。“湯湯”四句,仍說憂。“策我”四句,說樂。然說樂非樂也,隻是無可何如,聊以自遣耳。總描述憂字也。詞似從《唐風》脫出,而意卻分歧。
漢《古八變歌》,文繁於質,景富於情,恐是曹氏兄弟作。漢人語亦有甚麗者,然文蘊質中,情溢景外,非後代可及也。(《詩藝》內編卷一)
《猛虎行》端際密窅,微情正爾動聽,於藝苑拒不稱聖!鐘嶸莽許陳思以入室,取子桓此許篇製與相頡頏,則彼之為行屍視肉,寧參謀哉!
魏文《雜詩》「漫漫秋夜長」,獨可與屬國並驅,然去少卿上一線也。樂府雖酷是本質,時有俚語,不若子建純用己調。蓋漢人語似俚,此最難體認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