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銅雀台其十[第2頁/共4頁]
文帝詩源於李陵,畢生無改。詩家分體以年代者,文帝兼屬建安黃初二體,豈文帝為太子與為天子時,有兩樣筆墨哉?蓋建安當羣彥蔚起之時,流派各立,論者蓋以建安目之。蓋其體龐雜,文帝之體總括於中,要以陳思為傑。至於黃初,王、劉、應、徐,雕喪已儘,而主持風雅唯文帝。而陳思入黃初,以憂生之故,詩思更加沉著。故建安之體,如斑斕黼黻,而黃初之初,一味清老也。
古人例以七言是非句為歌行,漢、魏殊不爾也。諸歌行有三言者,《郊祀歌》、《董逃行》之類;四言者,《安世歌》、《善哉行》之類;五言者,《長歌行》之類;六言者,《上留田》、《妾薄命》之類。純用七字而無雜言,全取平聲而無仄韻,則《柏梁》始之,《燕歌》、《白紵》皆此體。自唐人以七言是非為歌行,餘皆七言古樂府外,歌行可法者:漢《四愁》,魏《燕歌》,晉《白紵》。子桓《燕歌》二首,開千古妙境。子建天賦絕出,乃七言獨少大篇。
《釣竿》讀子桓樂府,即如惹人於張樂之野,冷風善月,人間陵囂之氣,淘汰俱儘。前人所貴於樂者,將無再此?
《丹霞蔽日行》謀篇之潔,蔑以加矣。遂爾前有萬年,後有百世。
漢稱蘇、李,然武帝,蘇、李儔也。魏稱曹、劉,然文帝,曹、劉匹也。唐稱李、杜,然玄宗,李、杜流也。三君首唱,六子並驅,盛絕千古,非偶爾也。
《大牆上蒿行》長句長篇,斯為開山第一祖。鮑照、李白,領此宗風,遂為樂府獅象。不但興會遙同,實乃謀篇夙合也。蓋勢遠則意不得雜,氣昌則詞不帶畢,故雖波興峰立,而尤以純檢為宗,其與短歌微吟,會歸初無二致。自“廬江小吏”一種贗作傳播不息,而後元、白踵承,得誌疲塌之詞繁,杜牧之所由按劍,非曹亞矣。彼“廬江小吏”諸篇,自是前人裡巷所唱盲詞口語,正現在販子間發行《何文秀》《玉堂春》一類耳。稍有愧心者,忍辱吾神明以求其形似哉?《琵琶行》、《長恨歌》允膺典刑,不為酷也。
王夫之
魏文「朝與才子期,日久殊將來」,康樂「園景蚤已滿,才子猶未適」,文通「日暮碧雲合,才子殊將來」,愈衍愈工,然魏、宋、梁體多自彆。(以上同上卷二)
《秋胡行》(“平常綠池”篇)出入分合,巧而不琢。(“朝與才子期”篇)因雲宛轉,與風回和,總以靈府為逵徑,毫不從筆墨問津渡,宜乎迄今二千年,人間了無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