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提親[第1頁/共5頁]

楊寄不由踩柴垛子上探頭看，果見在一頭捆翻了“哼哧哼哧”叫喊的肥豬中間，沈嶺換了一身短打，可瘦怯怯跟風吹就要飄走似的，兩條伶仃的細腿，真能給豬一拱就掀翻了去。他不由“噗嗤”一笑。沈嶺和他父親的目光一齊瞟過來，沈以良對著牆頭喝道：“看甚麼！”沈嶺卻微微一笑——瘦歸瘦，長得並不磕磣，他眉眼像沈屠戶的娘子魯氏，苗條收斂很多，微風霽月的神采是讀書人特有的。常日見他，雖是布衣，當風吟哦時極有風儀。楊寄隻在母親歸天前讀過幾冊書，厥後迷上了打賭混日子，書裡那些東西也忘得差未幾了，但現在他腦筋裡閃過一道亮，對沈嶺一擠眼道：“詩裡讀過：‘腰帶三圍恨沈郎’，嘿，如何這麼應景！”

楊寄這下子滿臉堆笑，衝著那風擺楊柳普通的背影喊道：“您慢著些，把穩老腰——”

沈以良搓著那雙冇握殺豬刀的手，憨笑著盯著媒婆紅豔豔的嘴。半日才聽明白，東鄰的駱家為小兒子來提的親。

楊寄神采飛揚到了後院，掄起斧頭，設想著媒婆的麵孔，就格外帶勁兒。沈以良大抵本日表情不好，才殺了一頭豬就又開端嚷嚷，這回罵的是他的二兒子沈嶺：“你說你殺頭豬還畏畏縮縮的，每天亂翻書，說本身學的是甚麼‘屠龍之技’，你倒找條龍來殺殺看，我瞧你是剁脖子還是切尾巴？……”

隨即便聽沈以良的老婆沈魯氏嘀咕道：“這麼點的孩子，教他甚麼不好，教他劈柴？”沈以良的心機卻不在這裡，對小兒子說：“那你就站著吃好了。”又看了看女兒沈沅：“我聽裡坊裡的人說，都城裡傳出的動靜，要選官方的女郎到太初宮裡當宮女兒服侍天子後妃啥的。這要一去，隻怕一輩子就回不來了。阿圓，你得說人家了，彆拖晚了來不及！”

沈沅恨恨地瞥了楊寄一眼：“你害了本身一輩子，還想害彆人一輩子麼？這玩意兒，我不準我們家人碰！”伸手一拍，把沈嶽的手拍開，連拖帶拽地拉到屋子裡去了。很快，屋子裡傳來沈嶽殺豬般的喊疼聲、告饒聲。楊寄在外頭聽得不是滋味兒，想討情，百般萬般話偏生出不了口——他好賭，害了本身，約莫也害了他和阿圓曾經的誓約。

楊寄本來利市癢，見沈嶽長一雙和他父親、姐姐一樣的標緻圓眼睛，五六歲的小兒郎恰是最奸刁也最敬愛的時候，眼睛裡含著一泡水似的，烏珠點漆般黑，白的部分又帶點淺淺的藍。楊寄愛撫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對沈嶽說：“這個裡頭竄改萬千，可好玩呢！來，阿兄玩給你看。”他高低擺佈地搖著搖杯，細心地聆聽著裡頭的聲響，手腕矯捷得和在草叢間遊動的蛇似的，終究，他把搖杯翻開，五片樗蒱清一色黑，乖乖地躺在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