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提親[第2頁/共5頁]

楊寄不由踩柴垛子上探頭看，果見在一頭捆翻了“哼哧哼哧”叫喊的肥豬中間，沈嶺換了一身短打，可瘦怯怯跟風吹就要飄走似的，兩條伶仃的細腿，真能給豬一拱就掀翻了去。他不由“噗嗤”一笑。沈嶺和他父親的目光一齊瞟過來，沈以良對著牆頭喝道：“看甚麼！”沈嶺卻微微一笑——瘦歸瘦，長得並不磕磣，他眉眼像沈屠戶的娘子魯氏，苗條收斂很多，微風霽月的神采是讀書人特有的。常日見他，雖是布衣，當風吟哦時極有風儀。楊寄隻在母親歸天前讀過幾冊書，厥後迷上了打賭混日子，書裡那些東西也忘得差未幾了，但現在他腦筋裡閃過一道亮，對沈嶺一擠眼道：“詩裡讀過：‘腰帶三圍恨沈郎’，嘿，如何這麼應景！”

楊寄本來利市癢，見沈嶽長一雙和他父親、姐姐一樣的標緻圓眼睛，五六歲的小兒郎恰是最奸刁也最敬愛的時候，眼睛裡含著一泡水似的，烏珠點漆般黑，白的部分又帶點淺淺的藍。楊寄愛撫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對沈嶽說：“這個裡頭竄改萬千，可好玩呢！來，阿兄玩給你看。”他高低擺佈地搖著搖杯，細心地聆聽著裡頭的聲響，手腕矯捷得和在草叢間遊動的蛇似的，終究，他把搖杯翻開，五片樗蒱清一色黑，乖乖地躺在杯底。

楊寄吃緊插嘴：“這可真是急事！如果來不及說人家，我娶阿圓就是！”

沈沅出落得那麼標緻的一個丫頭，還做得一手好飯菜，卻因那張凶巴巴的嘴，平凡人家都忙不迭地擺手：“受不起！受不起！不但這個媳婦凶悍得很，家裡的老子也惹不起！萬一小伉儷打鬥了，郎君一定是娘子的敵手，饒捱了欺負，轉頭還要遭老丈人的爆栗……”一傳十十傳百，在這個男兒貴重的特彆期間，竟然隻要一家媒人上門說道。

媒婆氣得連那豬頭都不要了，衝著楊寄一啐：“缸缽兒裡的泥鰍兒耍團轉，你不過就是賭場上的尖尖兒，街巷裡的地痞兒，你耍得老孃好玩麼？”扭身便走，連沈屠戶在前麵急吼吼喊：“阿姊！我還留了份好下水——”都不睬。

“要說那駱家連生了四個閨女才得了這一個獨生兒子，家裡就是寵他！”媒婆甩了甩手絹，“罵兒子罵完了，還是央了我來講。我看這也是門當戶對的，他們家在市口賣的好布料，不但能本身穿得光鮮，一年也頗夠嚼穀。女郎疇昔鐵定日子甚是過得！”

沈以良氣得眼睛瞪得滾圓，指著楊寄罵道：“混小子！老子給你一口飯吃，你卻來攪老子的局！阿圓這會兒不讓人聘下，等下過了皇家治喪的日子，被選到宮裡當宮女兒，你就對勁了？！”

晚餐時，沈嶽哭喪著臉，挨挨蹭蹭到了家裡用飯的廳堂裡，沈沅和嫂子張氏為大夥兒盛了飯，擺好筷子，一家人共坐就餐，其樂融融的時候又到臨了。沈以良號召楊寄：“坐，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