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年深雪 （二）[第1頁/共5頁]

三個少年湊到一處，荊斐不管春秋還是排名都最末，性子也最跳脫。他上山之前，紀清晏身為大師兄向來慎重矜持，慕清商也靈巧懂事從不惹費事，但是當荊斐插手以後，統統都變了樣。

紀清晏年長，少時就發憤擔當師父衣缽用心修道，是以早早得了“端涯”這一道號；荊斐固然上山時極不甘心，但拜師以後就識時務者為豪傑，順從父親遺言拜肅青為師，道號“端衡”。不測的是，慕清商始終不肯意入道，貳心中裝著武學、文略、道經等很多東西，但就是冇有向道的動機，不是心不誠，隻是貳心不靜。

肅青道長向來不強求彆人，此次也不例外。

他們都有對本身的將來有所籌算，並朝這個方向各自行動，唯有慕清商還在原地踏步。

彼時已是慕清商入門三年以後，紀清晏正替師父指導他劍法，俄然聽到這麼一番鬼哭神嚎，還覺得是欺男霸女的山大王走錯了廟門，手中劍失了準頭，反叫師弟一木劍拍在了手背上，多出一道紅杠子。

道長衣衫下襬被鼻涕眼淚糊得慘不忍睹，倒是雙手環臂毫不在乎，乃至還在跟中間的肅音師太說話，渾然不管這破孩子已經從哭爹喊娘上升到跟本身十八代祖宗撒潑打滾。

有了兩個師兄罩著，荊斐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他不愛那些個正統武學，也不喜好經籍道義，去藏經閣扒拉了大半天，終究抱出一大堆雜書來，裡頭構造暗器、奇門遁甲不一而足，但這些東西在江湖人眼裡固然有效，卻都被視為“小道”。

兩個乖孩子碰到一個不利熊孩子，其成果隻要兩種，一是熊孩子棄惡從善，二是乖孩子被帶壞。

兩個門徒都對肅青尊敬又靠近，唯有第三個不一樣――在上山那天，荊斐哭爹喊孃的聲音幾近蓋過了太上宮的早課聲，淒厲賽過殺豬宰牛，聞者悲傷，見者墮淚。

他用經籍禮義束縛慕清商自幼被養成的凶戾，用《無極功》的修煉壓抑跟著年事增加而滋長的躁動之心，也用武學文略填滿這個少年的餬口，讓他在無涯學海步步深切，唯獨冇有給他一個能為之付諸心血與工夫的目標。

他們本覺得等荊斐醒來又要好一陣鬨騰，卻冇想到次日就從山下來了信――曾經富甲一方的荊家昨夜付之一炬，連同丫環仆人在內，無一倖存。

仇恨是能促使一小我生長，也能滋長偏執與陰暗，平生為了恩仇展轉的江湖人數不堪數，但為人父母者，比起仇恨，更但願後代能有個好歸宿。

“承讓了，師兄。”慕清商收了劍，小大人似的挺胸昂首，“師父說‘練劍最忌用心不專’，你走神了。”

頓了頓，他輕聲問：“拿著這把劍，下山走你的路，找到本身的道，也彆健忘歸程。”

紀清晏“咦”了一聲，讚道：“年紀小小就曉得‘洞房花燭夜，金榜落款時’，好誌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