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九）[第1頁/共4頁]

小小的孩子見他仍不說話，彷彿有些無措，而後——他清秀眸子骨碌碌一轉，竟然乾脆耍起了賴皮。

見他未當即迴應，那孩童彷彿有急了，趕緊道：“伯父您莫嫌棄是旁人用過的！這東西的確極和緩的，長安夏季裡天寒得短長，阿伯又每日都要習字、下棋、鈔繕名冊，客歲上手便生了瘡……病已這才非拿到這雙期尉不成的。”

每年正月間，朝廷都要停止昌大的祭奠典禮。祭奠結束後，便是天子親耕之禮。屆時，天子將率百官乘耕車，至京都郊野耕籍田。天子以耒耕三下，百官依官職凹凸順次耕耘，由力田下種並覆土。

聽畢這些，張賀倒是微微怔了怔，凝目看著麵前不過七歲的孩子——

稚氣的沖齡孩童的確有些急不成耐似地高高踮了腳，晶亮著一雙眸子，神采歡樂地將那絨白一團的物什雙手捧給他看。

罷妝以後，宮人們皆退了下去。她便亭亭立在椒房殿的西壁邊，對著那麵全素鏡看了又看，很有些惴惴不安。

“他的貨色大多是些羊皮褥，但我們漢人的繁華之家卻都喜好精美華麗的斑斕褥。外相的褥席雖和緩卻不敷金飾輕滑，並且若糅製得不詳確，還常常留有膻氣，以是他的羊皮褥雖是上等的，卻仍舊賣不上好代價。”

“莫操心，我一貫身強體健，哪兒會真的累到？”一襲最莊嚴不過的玄衣纁裳，卻不見丁點兒端重模樣的少年天子，聞言隻是懶洋洋地略略側過身來，換了個姿勢，好便利與她對視——“再說了，賢妻每日三盅鹿羹地幫我補著，我倒當真擔憂養成了癡肥大漢，皇後殿下會嫌棄！”

“唉……”感受著頭頂鳳冠和步搖沉甸甸的分量，另有這一身由翟衣、中單、蔽膝、玉穀圭、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小綬、襪、舄等十多件兒服飾構成的沉重行頭，十四歲的稚氣少女還是不由得苦皺了一張小臉兒。

——這一身鈿釵禕衣與天子身上的玄衣纁裳是相配的。

敞亮的燈光映亮了那少女明麗的姿容，朗然風雅，比他本來料想的……要都雅。

“病已自小便喜幸虧掖庭宮中隨便逛玩，以往，曾在織室裡見過織錦的宮娥將桑蠶絲和柞蠶絲混織，獲得的新布料便又柔韌又輕暖了……以是便想這體例該當能夠用到旁的處所去。”

——他也纔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由無依無恃的宗親驀地被擁上了帝位，外有權臣當道，內無親戚助益……在這尊位上左支右絀，過得實是艱钜。

他卻就勢拽著那幅廣大的縹青色翟紋廣袖，將身畔細心為他遮光的女子一把扯入了懷中，環腰擁緊，薄唇貼著她耳垂道：“我貧嘴薄舌，你莫非不是新婚之夜便曉得的，怎的現在竟不慣了？”

張賀神采還是微怔，片時火線回過神來——這個孩子，自幼資質便是穎慧極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