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1 同刑同辱[第1頁/共4頁]

被人一番搶白，那人已是無言以對，一時候杵在原地，神態生硬非常。

一襲蒲席鋪在地上，沈哲子膝下未置坐具，就那麼跪坐在蒲席上，外套解下疊在身側，背上鮮明縛著一捆乾硬的荊條。絲袍單衣不敷禦寒，冷風颳過，薄衫便緊緊貼在了身軀上，能夠清楚的看到年青人未足稱偉岸的身軀正在凜風中瑟瑟顫栗，但是其人卻不為所動，還是挺起胸膛、端坐不移。

“劉公盛譽，實在愧不敢當！小子往年不乏浪行，幸得君王親厚，諸公寬宥，稍得一二薄名，向來不敢自矜。前日鬥爭諸子，執賢據雅，能行人前、敢為世先。若能厚以甲子，加以春秋，安知當中無一二國之乾城、清流標榜？”

在一眾同僚麵前被直斥為庸夫，那人神采不免漲紅，擺佈張望想要尋覓聯盟，同時口中辯駁道：“至人之境為何，是他戔戔南鄉一貉、一少年能道儘？他生在吳鄉豪宗，所覽人間痛苦又有多少？如何自標，不過推委錯誤罷了！”

台城內一眾台臣們竊保私語，剋日台內始終環繞這件事在會商，這會兒看到沈哲子負荊至此，天然又是眾說紛繁。

講到這裡，沈哲子才作勢欲起，卻因酷寒麻痹幾乎顛仆，謝弈在一旁忙不迭衝上來攙住了他。

聲音激昂高亢，滿場俱聞，在場世人聽到此言後，先是沉寂半晌，繼而便有人擊掌喝采起來。

“莫非中間能夠道儘至人之境？板蕩之世，何樂可言？駙馬少年有為，人所共知。屢戰破賊，孤騎勤王，不辭勞苦，施助劫餘。所言與世共悲，可謂身材力行。中間強執於散中雅趣，不知神遊時可曾目見仙蹤？為何仍在這俗世輕易為人，不能從仙遠遊！”

“庸夫，或是還冇傳聞前時駙馬悼言明誌吧！神遊宇內，意騁八荒，那是至人才達之境。所謂散趣如此，不過是庸者曠達未足，假借藥散自欺罷了！耽迷虛妄之樂，不見人間之悲！駙馬自有高標意趣，不逐與人同樂，隻願與世共悲！”

在謝奕的攙扶下，沈哲子才踉踉蹌蹌，勉強站住，繼而便打起精力沉聲說道。

廷尉監室內，年青人們聲嘶力竭的叫喚聲久久不息。不獨響徹當場，更鼓吹到台城內極深處。在場諸多觀者，不免氣為之奪，神為之懾！

周遭觀者目睹沈哲子悲傷欲絕，一個個也都戚然形於麵上。特彆場中有受害者家眷，聞言後更是掩麵悲哭起來。就連抱定主張，以為沈哲子不懷美意的溫嶠，聽到這泣訴，也是微微動容，不再說甚麼，讓人將牛車上的暖爐拆下置在沈哲子身畔。

劉超沉默半晌，才拍著沈哲子顫抖的肩膀溫聲安撫道：“維周你是時下眾望所繫的俊彥，天然會廣受賞鑒。既知人所共望，更應當以此自勉，自省自令，做一個平輩中的德行榜樣。切不要因那些閒散浪蕩子的惡跡自慚自傷，毀誌頹形，暗淡了風采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