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病中見人心[第2頁/共4頁]

賈環握著她冰冷的手塞進被子，低聲道：“滿是姐姐招的我。等你好過來，我倒是要使嫂子整治你一番。姐姐，隻當信環兒一回，並不是甚大不了的病灶，且放寬解子，再不想與這賈府千種緣分萬般情仇，隻當他們滿是雲煙過客便是。你既曉得我的本領，卻哪個也收不得你命去！”

林黛玉蹙著眉心，把帕子壓在嘴唇上一陣咳嗽，王嬤嬤倉猝倒來了茶水，要使她過過口，女孩兒卻一把推了，斷續道：“我與環、環哥兒說話，你、你且出去――咳咳――候著，咳咳。”

按說男女七歲分歧席，林黛玉的內室,賈環是須得止步的，好過叫旁人說了閒話去。

約莫有兩刻鐘工夫，賈政收了筆，終究突破一室沉寂，道：“環兒早來了？”

賈環悚然一驚，忙幾步上前，搭上女孩兒細骨伶仃的手腕。姚無雙也曾交過他一二手岐黃之術，此時一診之下，竟倒是不好！

賈環目睹著紅色帕子上漫出些許刺目血紅，心中哀慟，隻盼著那水溶手腳再快些，那太醫令本領再高些。

賈寶玉要為了秦鐘入族中義學，倒把個望孫成龍的老太太喜得不知說甚麼好，忙一應地備下了各式器具，隻怕他二個在學內受了委曲。此番一忙活，倒非常沖淡了些賈母因林黛玉而起的憂愁焦心之情。

林黛玉顫顫伸手替他抹淚，隻含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環兒莫哭了。叫鳳姐姐看到，卻又要說我的不是。”

“牲口！你幾歲了，竟還隻念著後代情長嗎！我倒覺得你是個好的，原不想也不過與他是一起貨！”賈政頓時怒將起來，手掌狠狠拍在桌上，四濺的墨汁泅了半打宣紙，剛寫好的字也廢了潔淨，賈政頓時扼腕不已。

那婆子遲疑半晌，見女人瞪她，方訕訕地退了。

賈環替女孩兒理了理被盜汗打濕的鬢角，又坐了一會兒，才輕手重腳地分開了此處。

彆院清冷，那房中安排擺設天然也高不到哪兒去。隻得一張拔步床，鋪著的豐富褥子錦緞繡被倒另有一半是蓮香搬來的肥胖已極的林黛玉全部兒陷在杏色的錦被裡，臉麵慘白蕉萃，鴉羽般的長睫微微顫栗，似是極不平穩，目睹著倒是比來時更不濟了，竟模糊有幾分油儘燈枯之感！

現在林黛玉病著,竟纔算看清了這榮國府的情麵冷暖。若非實有老太太寵著愛著,隻怕王夫人能立時將她逐出府去,便是昔日玩的極好的三春姐妹也不過來張望過一二回,瞧著那架式,竟如此避之不及，冇白的叫女人好好落了回眼淚，連著幾日鬱鬱不樂的。

賈環作揖道：“不過半晌，見老爺正在寫字，倒是不敢稍掃雅興。”

賈寶玉與他一比，便是麵貌更勝一籌，卻端的是不及，一錯眼賈政也不知該作何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