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3頁/共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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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沈思並不買賬,他老是一邊掙紮躲閃著,一邊去抓父親的頭盔。那頭盔是鐵製的,上頭嵌刻有六甲戰神,頂端還豎著一簇威風凜冽的紅纓。父親嘴裡喝斥著:“混鬨!這可不是小孩子玩意兒。”卻又拗不太小兒子的軟磨硬泡,隻得將他悄悄放回地上,又將頭盔往他頭頂一扣,回身去飲茶洗漱了。
沈思深深望了瞎老頭一眼,自嘲地搖了點頭,將承擔背在肩上,牽著馬走了出去。走出兩步,他愣住了腳,轉轉頭獵奇地問道:“白叟家,我現要去做一件大事,你說我此行……是生是死?”
古往今來,史乘文籍裡從不貧乏抱屈受屈之士,服毒他殺的蒙恬,絕食隕命的周亞夫,剁成肉泥的彭越,繯首身故的嶽飛……沈老將軍守義而死,不辱祖宗教誨,不負先主恩典,其勢足以背叛,卻無半點謀逆之心。狡兔猶在,良犬先烹,豈是功成身合死,可歎忠奸不清楚!
老頭伸出拇指輪番點著其他四個指頭,有模有樣地掐算著:“一樹枝成百般錯,兩地花開同色彩,三生石上歎無緣,四時彆後留餘祚。服膺我老兒一句話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沈思依言疇昔洗了臉,被冷水一激,神智公然復甦很多。他帶著慚愧勉強擠出絲笑意:“承蒙大哥多次脫手相救,還未就教貴姓大名,真是失禮。”
幸虧佛像底下另有未燒儘的香燭,他摸到火鐮將蠟燭撲滅,用手高舉著四周搜尋,腳下大片大片的血跡滲入了磚縫,看得出這裡曾經產生過一場狠惡的打鬥。
他很想快馬加鞭趕去與姐姐、姐夫彙合,可又有些不敢麵對,他不曉得該如何奉告家人罹難的動靜。汝寧城下的那一幕,他長生難忘,他不想姐姐、姐夫也咀嚼到一樣的傷痛與悲忿。
瞎老頭底子不管他情願不肯意,兀自開口道:“天驛流年犯此星,命宜離祖得安寧。運營遊遍天下路,不免到時一場空。若帶孤破加天厄,克害六親苦伶仃。”
放眼望去,統統都被感化成了猙獰可怖的鮮紅色,阿誰騎在高頭大頓時頤指氣使的男人就是顧名璋!阿誰前呼後擁對勁洋洋的劊子手的就是顧名璋!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這是宣正六年的孟春,這個春季冇有早梅煙柳,姹紫嫣紅,也冇有初生乳燕,小尾黃蜂,有的隻是痛徹肌骨的酷寒與絕望,撕心裂肺的搏鬥與滅亡。新鬼煩愁舊鬼哭,嚶嚶咽咽啼不住。
終究,沈思看清了馮卓生的臉,那張臉雙目圓睜,一眨不眨,扭曲當中透著不甘。他身材直挺挺貼著牆壁,頭卻軟軟朝一側耷拉著,在他胸口處插著一柄長刀,刀刃透體而過,將他緊緊釘在了牆上――馮卓存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