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嬛（下）[第2頁/共4頁]

聯袂進了瑩心堂，槿汐等人已沏好一壺新茶，擺了時重生果恭候，又有隨身的內監替玄淩更了衣裳。見世人退下掩上了門，我微微蹙眉道：“皇上這一走，愨妃許會難過的。”

或許是颳風了，重重的鮫綃軟帳輕浮非常，風像隻無形的大手，一起無聲穿簾而來，帳影輕動，紅燭亦微微搖擺，照得玄淩臉上的神情明滅不定。雙足暴露在錦被外，卻偶然縮回，有涼意一點一點伸展上來。

他的手已經擋住了我的跪勢，哈腰半抱在懷中抱了起來，眼中有一閃奇特的我從未見過的明耀的光芒，“很好。如許喚朕，朕喜好的很。”他把我抱在膝上，語氣溫軟如四月春陽煦煦：“你的閨名是甄嬛，小字是甚麼？”

琴聲淙淙，隻感覺燈馨月明，滿室風景旖旎。

夜間還是是我侍寢。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因心中有事，就寢便輕淺，一醒來再也睡不著。寵幸過分，鋒芒畢露，我已招來華妃的不滿了。一開端勢頭太勁，隻怕後繼不敷。如同弦繃的太緊輕易斷折是一樣的事理。

還隔著半丈遠他已展開了雙臂，雙足一動撲入他懷裡。他的金冠上有淡薄的露水，在月下折出一星明晃晃的光。手悄悄撫著我的肩膀，“如許讓朕心疼，叫朕如何放得下你？”

心機付在琴音上，端倪不動，淡淡道：“我隻喜好這上半闋。”

他怔了一怔，彷彿是冇聽清楚我的話，半晌方道：“你方纔喚朕甚麼？”

略靜一埋頭神，換了一曲《山之高》（2）：

像是想起甚麼，掙開他的度量，輕聲疑道：“皇上不是去看愨妃了麼？如何來了棠梨？”

他的口氣淡淡，“有朕在，你怕甚麼？”

悵悵的歎了口氣，順手撥弄青玉案上的一尾鳳梧琴，琴絃如絲，指尖一滑，長長的韻如溪水悠悠流淌，信手揮就的是一曲《怨歌行》（1）。

悄悄一翻身，夾了花瓣的枕頭悉悉索索的響，不想驚醒了玄淩，他半夢半醒道：“如何醒了？”

方發覺本身說錯了話，腦中一凜似有冰雪濺上，順勢屈膝下去，“臣妾失禮……”

流朱不敢多問，隻得捧了一盞紗燈在案前，悄悄侍立一旁。彈了好久，廣大的衣袖滑落在肘下，月光隔著窗紗清蕭瑟在手臂上，彷彿是在臂上開出無數烏黑的梨花，泠然有微明的光芒。指端隱有痛苦，翻過一看本來早已紅了。

“已經八日了。皇上在前朝已經政務繁忙，六宮若成為怨氣所鐘之地，不啻於後院起火，隻會讓皇上煩心。”他悄悄聽著，隻是沉默的神情，我持續說：“皇上若專寵於我而蕭瑟了其他後妃，旁人不免會群情皇上男兒涼薄，喜新忘舊。”雙手蜷住他的衣衿，語中已有哽咽，“臣妾不能讓皇上因臣妾一人而煩心，臣妾不忍。”說到最後一句，語中已有哀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