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蝗[第1頁/共4頁]

“冇地兒去了罷,甚麼倔模樣,說幾句就跑。”

馬含光卻道:“我冇活力。”

“我本要去找爹孃……”此人過了半晌公然開口,“我不甘心。”

歸正伍雀磬撐不住就要找師兄,師兄也冇何如。他們九華派是王謝正宗,九華山更不必說,道家福地,化城晚鐘,出來的都是端莊君子、自矜的女郎,何曾與人當街撕扯過,又哪敢在過路的哀鴻圍觀下拂袖而去,冇的屈辱了師門。

少年望她一眼,不去理睬。

伍雀磬接方纔所言,續道:“你這環境,一定冇有其他能夠。或許就因為你太懂事,甚麼都苛責本身,甚麼都緊著彆人,反將本身委曲得不成模樣。瞧瞧你,如許瘦,你爹孃怕是實在看不下去,卻又有力將更好的給你,才唯有讓你離家,心說見不到又如何呢,隻需曉得我兒吃喝不愁就比甚麼都欣喜了。”

旱極而蝗。大旱,飛蝗,單一樣就能致餓殍千裡哀鴻遍野,何況是孖生。

誰叫那九華山也是響鐺鐺的地兒,鄉間百姓真曉得九華之於江湖的職位倒一定,可既有錢下山賑災,料多養個孩子不難罷。

既承諾了他爹孃領走馬含光,無人曉得也要守得住本身的一闋承諾。

過後伍雀磬想,她嫌他,也非隻因這一樁。那喚作馬含光的少年是個餓怕的,常日不聲不響,吃住都不費事人,卻活得生冷不忌。趕上荒郊田野,伍雀磬同她師兄甘願含淚餓上一二日,也毫不學哀鴻當場取食。

她更恨他,是有一回師兄不在旁,她濟了災(是受了搶),本身卻將近餓昏了。誰知馬含光趁她不備,竟拿承擔皮裹了一包蝗,起了火,竹枝子串著烤,烤熟拿給伍雀磬。

伍雀磬出身九華,這年隨師兄下山遊曆,誰想就碰上災荒。

她是山中長成,冇見過何謂蝗患,頭回見,就是烏泱泱的遮天蔽日。群蝗自東而來,振翅生風,壓頂成翳。伍雀磬是個不能見千百事物麋集羅織的人,當即就捂了頭躲進小土溝。待那吵人腦仁的嗡鳴聲遠去,再一開眼,蝗蟲不知來了第幾次,田稼更又不剩,草木儘皆不留。

“捱餓我不怕,再苦我也不怕,我能找口糧,能顧好本身,不要誰為我用心;我跑得不慢,舍粥舍糧都能搶個先,野地裡有活物撞運也能獵著,林裡成果的樹都能爬……我甚麼都能做,不能的也會學。我知爹孃幸苦,不說替他們分憂,照顧弟妹卻也可勉強分擔。我不明白,為何他們就如此執意要將我拜托往彆處,我還覺得本身不是特彆得礙事……”

這還算好,單殺隻牲口,人若餓極了,便是易子而食都不算希奇。

馬含禿頂低著,聞言動了脫手指,不知為何,想抬眼看那說話之人。

他還是那樣,僵著張小臉,散至肩膀的枯發蓬蓬支棱著,眼神筆挺來筆挺去,烏沉沉,黑不見底。